學達書庫 > 瑪麗尼娜 > 別人的假面 | 上頁 下頁
二一


  「我指的是,我丈夫在任何方面一次也沒有欺騙過我,因此,我有什麼權力懷疑他的這些話呢?」

  「您認為,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的第一個妻子會怎樣回答這個問題呢?」

  「要想推測點什麼,必須瞭解一個人的性格。很遺憾我與他的第一個妻子不太熟,因此,我很難作出判斷。」

  「那您想不想與她更進一步認識認識?」

  「我從來沒有想過這件事。當然,我不僅很想知道,而且覺得瞭解一下我丈夫所愛的並與之肩並肩地共同生活了十多年的人是有好處的。這能使我更好地瞭解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的性格。」

  「與被您破壞了家庭幸福的這個女人見面您不感到難為情嗎?」

  「您說得不對。」明白自己已無路可退和她特別害怕的事到底發生了後,伊琳娜斬釘截鐵地回答說,「不但如此,並且錯上加錯。第一,謝爾蓋·尼古拉維奇·別列津和他的第一個妻子的婚約在我與他相識之前很久就解除了,所以我們結合的事實已經什麼都改變不了了。第二,其實謝爾蓋也同其他任何一個男人一樣不是那種抓住韁繩可以不用吹灰之力地從牛欄裡牽出來的啞巴畜生。我根本不懂得這個荒謬絕倫的動詞『勾引走』從哪裡傳來的。勾引走妻子、勾引走丈夫,他們是什麼?是東西?是貓?還是驢?如果他本人不想這樣,怎麼能把人勾引走呢?我敢向您保證,在地球上生活著不能把自己結婚多年的伴侶勾引走的數以百萬計的女人,而且她們也不去勾引。因為這些伴侶不想離開自己的妻子,而也有解除婚約的人。不過在任何情況下都是男人自己作出決定,而決不是他的妻子。」

  「您給女人以什麼樣的地位?絕對聽話和順從嗎?」

  這時伊琳娜喘了口氣。急流險灘她已經渡過來了,而現在的話題進入了她事先設置好的那個軌道。

  § 4

  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仿佛覺得因爭風吃醋而殺害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解釋是很有發展前途的。第一,選擇只能在兩種解釋中進行——生意和愛情,但未必有人因謀財而殺害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他所從事的惟一生意就是文學創作,出版者為了在他身上發不義之財,進而打死了這只下金蛋的母雞,這是愚蠢的和毫無意義的。第二,因為死者母親唾沫四濺地肯定,廖尼奇卡是個純真和在各個方面相當好的人,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確信,事實上他是那種好色的男人。因為他對女人們的情況搞得太清楚了,這一點他的書就能作證。

  這樣一來,必須去會一會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妻子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和那兩位加林娜·伊萬諾夫娜·帕拉斯克維奇很不樂意向挪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說出她們名字的女人。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把斯韋特蘭娜·格奧爾吉耶夫娜·帕拉斯克維奇留作「結尾」,決定首先從在任何時候都鍾愛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的這兩個女人開始下手。

  奧莉加·留希娜便是其中的一個。她在下一步詳細研究的計劃中完全不是引人注目的人物——一個鍾愛時髦作家、年僅18歲的年輕少女。奧莉加·留希娜在一家出版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小說的出版社當校對員的女友非常秘密地把作家的電話和地址告訴了自己的這位因少女的鍾情而搞得神魂顛倒的小女友。

  「您知道嗎?我簡直要死了。」奧莉加·留希娜哈哈大笑起來,這位如花似玉的年輕少女登記結婚後不久便生了一個非常可愛的小男孩,「我睡覺的時候,把他的書放在枕頭下面,欣賞他的照片,照片在每本書上都有。我簡直到了神魂顛倒的地步了。您聽我說,從前姑娘們鍾情于演員和詩人。而現在時代變了,如今鍾情于作家了。說真的,從前也沒有女性小說。」

  「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對您的第一次電話反應如何?」

  「噢,他是個真正的紳士。他說,我的關心使他很感動,他感到很高興等等。他問我看過他的哪些書和我最喜歡什麼樣的書。然後他請求原諒,說他時間很少。記下我的電話後問道,什麼時候他可以給我打電話,以便更詳細地談一談。我簡直幸福得發傻了。」

  「那麼後來呢?」

  「過了兩三天他給我打來了電話,看來他感到說話很方便,因為他一點也不著急並且一本書一本書地向我十分詳細地詢問: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在每個地方我猜想的事情結局是什麼,結局對我合適與否或者我希望什麼樣的結局。總之一句話,他與我像和大姑娘一樣交談,說實話,令人高興極了!」

  「您與他親自見過面還是只是通過電話交往?」

  「當然是見過面了。」

  「經常見面嗎?」

  「去您的吧,哪裡經常啊!」奧莉加·留希娜哈哈大笑起來,「一共約會了四次。第一次他送給我一束鮮花並在公園裡和我散了兩個小時的步。第二次他和我爬到列寧山上,但已不帶鮮花了,也是與我總談自己的書的情況。第三次和第四次把我領到自己家裡,他妻子正好不在家,好像是出差了。過了半個小時的性生活,後來又閒談了三個小時。我明白了,他對我根本不感興趣,他感興趣的只是他的書。他把我當做評書人。我雖然年輕,不懂事,但還沒到那種不明白的程度。當時我就對他說了,我說,廖尼奇卡,你別折磨自己,如果你想和我談論有關書的情況的話,那麼讓我們通過電話交換意見吧。要不然,當妻子不在的時候你盡力設法抽出時間來,你自己發脾氣,我害怕——總之一句話,連續不斷的激動沒有任何快樂。您現在已經很清楚了,他是多麼的高興!像孩子一樣,就像有人對他說,在學校裡有檢疫所,可以坐在家裡不用學功課。」

  「這之後你們的關係發展如何?」

  「哦,總之似乎沒有任何發展。他從家裡打電話不一定很方便。當他到他母親這來時,他才給我打電話。噢,他憎恨她,我告訴您!」

  「您要說什麼?」娜斯佳·卡敏斯卡婭·阿娜斯塔霞警覺起來。

  「我是說,他討厭自己的母親加林娜·伊萬諾夫娜·帕拉斯克維奇。」

  「您從哪裡知道的?這方面的情況列昂尼德·弗拉基米羅維奇·帕拉斯克維奇直接對您說過?」

  「沒有,哪能呀,誰會直接說這種事啊。但是很是顯而易見的。因為他在我面前沒有拘束感,對他而言我完全是個外人,而且我們約定,相互不再見面了。因此他並不感到不好意思。」

  「請您舉個例子。」

  「好……」她沉思了一會兒,「你看,比如他從公用電話亭給我打電話就會這樣說:『奧莉婭①,我現在去出版社,過兩個小時左右我就會獲得自由並前往這個令人討厭的人那兒去。因此從六點到七點你等我電話。』瞧,還有另外一個例子。他到父母那兒去給我打電話,當我與他交談時,突然他說:『請稍等一下。』於是他便開始去與母親交談:『是的,媽媽……不是,媽媽……哪能啊,媽媽……當然是,媽媽。』突然他又轉過來向我說:『你聽我說,奧莉婭,對這個母狗來說是生活中的一件幸事,所以我從一開始就把手稿給她看。我恨不得要在書中描寫出以她為原型的角色來並最終以公開文章的形式把所有我對她的看法全抖落出來。我使用筆名的話,她永遠不會知道,這是寫的誰,而她會作為與自己沒有關係的局外女人去閱讀的。盡可能使她明白些什麼。要知道她會不住嘴地責駡我一生,她堅信,她在為我的幸福做事兒,那你以為她現在有什麼急事找我,然後不責備我什麼嗎?那是不可能的事兒。她問過某種醜陋的無稽之談的事兒。事實本身對她來說是很重要的,她一走過來,無論我和誰在談話,我把所有的人都丟在一邊並把話題轉到她身上去,因為她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人。她使自己的自尊心得到了滿足,像吸血鬼一樣喝足了血,接著心平氣和地去把父親啃光。上帝啊,奧莉婭,如果我有可能的話,我就會把她打死了。』」

  【①奧莉婭——奧莉加·留希娜的小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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