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格麗特·杜魯門 > 水門疑案 | 上頁 下頁


  當副總統和保護在他前後左右的特工來到的時候,那兩位作者還在就那句話喋喋不休呢。一起來的還有負責約會的秘書、一位國內政策顧問,還有一位繼克裡斯·海德斯放棄了白宮的職務而全面負責艾普賴爾競選後升職的總統員工副總管。

  把海德斯從總統手中要過來實非易事。起先,商量了好幾個月,總統仍是堅決不把海德斯借給副總統以助他進軍白宮。最後,艾普賴爾親自向他的老闆請求,總統才算默許了。喬·艾普賴爾很喜歡海德斯。更重要的是,他跟這個波士頓年輕人在競選的許多問題上觀點很一致。你要置身於各種紛擾之上,施一點元傷大雅的蠱惑民心的手段,在向已在營內的人們保證對他們的政策不變、對尚未作出決定的人群暗示你會作出傾向於他們的改變的同時,看上去又要與總統保持一致。你要大量地募集捐款,把錢大把地砸在電視上,讓你的面孔、你的競選思想一直在民眾眼前,為你的產品——一個名叫喬·艾普賴爾的人確立起市場。就像洗衣粉一樣,你的這個牌子聽上去就要比那些競爭對手的表現好。海德斯對他職位的改變有種很複雜的心理。一方面,他覺得總統的大多數政策都不錯,必要時要維護它們也非難事。而接受起喬·艾普賴爾的一些政治立場來就沒這麼樂觀了。

  另一方面,越來越多地來自總統內層圈中其他人士的批評讓他有些蔫了。他們把他說成是傲慢自大的傢伙,幾近法西斯分子。如果他們的活要傳到總統的耳朵裡,只有海德斯是那根導線管。他曾恣意地享受著這種特權,直到有一天,一些國會的共和黨議員要求對上屆總統選舉中財務方面的舞弊行為進行立案調查時,海德斯才發覺每天的活動仿佛都被一種不舒服的煙幕罩著,仿佛多年煩擾政局的各種陰謀詭計又要抬起醜陋的頭來,腳本不改,只是換了演員。今天是墨西哥,明天又會是誰?誰會知道?或許是德國、阿根廷,或者乾脆是哪個阿拉伯國家想偷偷地在美國統治階層中收買些影響力。

  海德斯清醒地知道目前的總統即將卸任了,大權在握至多也就一年了。而將來,很可能就是喬·艾普賴爾的了。成功地經營好艾普賴爾的竟選就意味著海德斯將在新的管理層上占一席之地,而這對已經35歲的他來說可是個讓人高興的想法。他的精力總有一大會跟不上這樣的工作,但再折騰上四年絕對沒有問題。在波士頓的時候他就學會了及時抓住時機,在主油箱快幹的時候,還能有備用的。更重要的是他早年的政治經驗得出的一條顛撲不滅的準則:你唯一能相信的人就是你自己。有人在你背後溫柔地拍你是因為你有東西給他,一旦你不能給他什麼了,這些親熱的手馬上就會變成匕首。

  艾普賴爾直接走進兩個演講稿作者正爭執不休的辦公室。他伸出了手,問道:「我的演講寫好了嗎?」

  作者們開始了各自的陳述,但艾普賴爾擺了擺那只手,叫他們打住,「把我今天下午看過的那份給我。」

  「可副總統先生,我真的認為……」

  獲勝的作者把她那份講稿遞給艾普賴爾。另一位作者聳聳肩,往他的椅背上一靠,抬眼看了看馬可,愁眉緊鎖。馬可給他了一個微笑。他的朋友喬不光以他的嚴厲、堅定、幹練聞名,他還非常果斷,這也是馬可很欣賞的一點,當然,條件是那些果斷作出的決定他也贊成。

  「你好,馬可,」艾普賴爾說,在一位作者空出來的椅子上坐下,「你的晚會怎麼樣?」副總統,像往常一樣,看上去健康、幹練,不管發生什麼都能應付。有時候馬可想艾普賴爾真是正確的人選擇了錯誤的職業,他太正直了,仿佛不應該在通常是很苦澀、很虛偽的政界謀生。他更適合作一名高中督導員。但艾普賴爾漫長而成功的政治生涯又證實他確實有這方面的天分和技巧。不是一名鬥士,就不會嚮往白宮,不管你看上去有多溫順。

  艾普賴爾和平時一樣,穿著裁剪得很保守的深色西服,白襯衫,系著一條不惹眼的領帶。儘管他的西裝是從倫敦著名的安德森·山帕德服裝店裡專門定做的,可看上去跟從本地百貨商店的貨架上拿下來的一樣。不過這也是喬·艾普賴爾為什麼深得民心的一方面:他從不把他的富有和高貴品味顯露在他的衣服袖口上。他的樣子就像個典型的普通人,當然他並不是——他林肯式的長臉上表情嚴肅、深思熟慮;他綠色的眼睛清澈、善解人意;他的笑容總是那麼真誠;柔軟的褐發也是本地的理髮師修剪的,並不是出自什麼花哨的髮型造型師之手。(實際上,水門飯店駐店的髮型師茲西拉定期地到艾普賴爾的辦公室給他修理頭髮。)

  很久以來馬可·史密斯就認識到,喬·艾普賴爾先生就是個完美的幹政治的材料,他在政界自在得如魚得水。

  「晚會進行得非常好,副總統先生。安娜貝爾參考了一頁帕特·巴克利的食譜。簡單得不容易出錯。」

  「是小雞肉貼餅嗎?」艾普賴爾笑著間。保守的專欄作家與評論家威廉·F·巴克利的夫人擅長做一絲不苟的貼餅,她的貼餅和她在募捐晚會上的無處不在一樣出名。

  「噢不,那對我們來說太費事兒了。我們只準備了可以用手拿著吃的東西。來的客人很好。多虧了艾爾菲。」

  「老艾爾菲就是好啊,她真是無處不在。我想,在華盛頓起碼有一打艾爾菲·多倫斯的化身,就像社交團隊的指揮們一晚上有六場演出,而且每場必到一樣。」

  「她真是精力充沛,」馬可說,「你競選總統有她幫忙真不錯呀。」

  他們的談話被克裡瑞·海德斯打斷,他遞給艾普賴爾一張紙,「我想這上面列出的人你今晚應該感謝一下。」

  艾普賴爾一邊讀著名單,一邊搖頭,「屋裡的每個人都在上面。」他說。

  「我是按古典報人格式製作的,」海德斯說,「是個倒三角。要是你想砍掉一些,就從下往上砍。」

  艾普賴爾沒說什麼就把名單放進了一個文件夾裡。

  「我們單獨待上幾分鐘?」海德斯說。

  「當然。」

  馬可和房間裡的其他人接著站了起來,走了出去。馬可走到電話問的一扇窗子前,茫然地望著窗外。他為什麼會在這兒,在副總統官方的圈子裡?他不大清楚。實際上,他也是知道答案的。像所有的領導人一樣,喬·艾普賴爾也需要身邊有幾個讓他覺得放鬆而又不直接參與政事的人。馬可已經決定在喬·艾普賴爾需要的時候,他就到他身邊。沒有問題的時候,做個好聽眾;有問題的時候,就把自己的想法倒出來,不去考慮那些政治上的錯綜複雜的頭緒。喬·艾普賴爾是朋友。馬可也很願意承認,至少對自己承認,離這樣一位有權的男人這樣近,作他廚房的客人,作他許多憂慮時刻的同伴,這種感覺還是很好的。馬可·史密斯和喬·艾普賴爾一樣,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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