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瑪格麗特·杜魯門 > 水門疑案 | 上頁 下頁


  她是海德斯生命中眾多年輕波士頓女人中的一個。一旦他奔向華盛頓,她就變成了模糊愉快的回憶,取而代之的是等在華盛頓的單身女子群。對於克裡斯·海德斯來說,找一個合適的異性伴侶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儘管他當初答應來華盛頓時就知道自己得付出些什麼,可做夢也想不到這份差事會這樣的霸道無情。

  他把手高舉過頭,伸了個懶腰,歎了口氣。他並不需要很多覺,可兩個小時顯然不夠。「寶貝兒,你需要你的養顏睡眠。」他對鏡中的自己說,又仔細地審視著因長期缺乏睡眠給他方正、平展的面孔造成的影響。他滿頭黑色卷髮亂蓬蓬、硬戳戳像個頭盔。給任何一位總統當差都是年輕人的事,包括年輕女人。除非你是個年老資深的顧問型人物,這樣就可以滿世界旅行,去給那些領導人提供不受歡迎的建議。在飛機上美美地大睡特睡,然後再按照工作和國家的需要撫慰那些你原本無暇顧及的人。

  他把他的藍色棉絨浴袍往凳子上一扔,正要踏進浴缸,就聽到浴室門上的敲門聲。

  「等會兒。」他大聲說。

  門開了,一隻秀美的鼻子引出一張漂亮的面孔從門縫裡露出來。

  「我要走了。」

  「噢。」海德斯答應著,絲毫沒有掩飾他的裸體的意思。用得著嗎?過去的三個小時他們都裸著在床上,而且其中的一個小時他故意清醒。一切都還歷歷在目。

  「你給我打電話?」

  「好,不過不會很快。後面兩個星期都要忙瘋了。我會在辦公室打給你。」

  她撮起雙唇,打了個響吻。

  「小心照顧自己,辛蒂。還有,告訴農業部那傢伙別再纏著你了,要不我就踢他出去。離那些農民遠點,他們總是要個沒夠。」

  她嘟囔了一聲,帶上了浴室的門。過了一會兒,他聽到他公寓的門開了,又「砰」地關上了。

  辛蒂是華盛頓一家律師事務所的低級股東。她和克裡斯一星期前才認識,沒一星期他們就一起上床了。海德斯很喜歡像辛蒂這樣的女人。她,和他一樣,都被卷在國家首都的漩渦中。她沒有奢求,只要有恰當的時間和需求,就願意投入到一次兩性關係中,根本也沒有時間去把這種關係向前發展。只要有合適的時機,她就找個合適的夥伴快捷地親密一下,就像在會議當中抽空打個盹一樣。

  半小時後,他站在起居室的窗前,俯視著弗吉尼亞大道。街對面就是霍華德·詹姆斯的普來美飯店。當年提防著水門大廈夜賊的守衛在723房間蹲著,窺視著600辦公大樓。這幢辦公大樓毗鄰著海德斯的公寓樓,曾是民主黨全國委員會的所在地,也是麗蒂-亨特-麥考德-夥人潛入破壞的目標。後來那次潛人活動被發現了,成了尼克松總統掩飾之後仍免不了要辭職的原因。

  那場可笑的行動已過去了25年了,可還餘音嫋嫋。723房間已經變成了一個小型的潛入博物館,掛著黃銅的銘牌,牆上的鏡框鑲著當年的新聞報道,還有特優價的圖書為那些有窺淫癖的人提供當年那些守衛看到的情景。水門飯店已經慶祝了那次潛入活動的二十五周年紀念日,供應「潛入」小包裹,裡面填滿了《所有屬￿總統的人們》的拷貝及伍德沃德和伯恩斯但對那次事件的描述。旅遊者們仍留連在600辦公樓外,張大著嘴拍照,還問:「這就是潛入發生的地方嗎?」

  有一件事是肯定的。是尼克松總統和他的水門「鉛管工們」把水門綜合大廈搬上了地圖。人們對此的興趣如此濃烈,以至

  于有段時間飯店經理們下令在所有沒敲釘子的地方撤下「水門」這個名字及其標誌。就像一位老員工常愛說的,「我們每天都得感謝尼克松總統!」

  海德斯檢閱著他櫥子裡的衣服。西服,或者運動夾克加領帶?還是西服,他想。如果從飯店的募捐晚會出來,要走幾分鐘去肯尼迪中心參加8點半的普拉西多·多明哥演唱會,就得整齊些。為艾普賴爾舉行的晚會如此安排,正是為了不抵觸於那位偉大的男高音的演出。

  海德斯選了一件帶暗色條紋的藏藍色西裝、本白襯衫、一條藍色有紅色小鳥圖案的領帶和一雙程亮的黑色敞口鞋。他離開公寓,坐電梯到大廳。

  「晚上好,海德斯先生。」前臺職員鮑勃說。

  「嗨,鮑勃。有沒有我的信?」

  鮑勃轉身查看了一下為大樓房客分好的郵件箱,「沒有,先生。」

  海德斯本可以乘電梯到地下室,從地下停車場再步行到飯店,不過,天氣這麼好,他寧願先呼吸點新鮮空氣,因為一會兒他就會被那些一心往上爬的人包圍起來,要他把他們的話帶給副總統。這是他擔任幫助艾普賴爾競選人住白宮的工作中最讓他反感的一點,他得忍受那些有錢的傻子們。那些人以為除了錢,他們還有解決國內困境和國外危機的答案,而且對他們的看法毫不保守,非要讓別人知道。這是他們的支票所能買到的:有些人的耳朵。對於克裡斯·海德斯來說,那些曠日持久的關於改革競選募捐方式的爭論實在是浪費時間、精力,還有錢。政治就是政治,玩政治就需要錢,誰錢給的對就得有說話的份兒。被排除在外的人們會抱怨這種制度的不公正。而那些已經走進權利圈的人可不想改變這種讓他們得志的制度。如果他的日程表上沒有了偽善,那麼,華盛頓會是他最不想工作的地方。

  還好它不是。還有更緊急的事情要他操心呢。

  他在水門大門的環形車道那兒逗留了一會兒,跟在飯店幹了20多年的老門房聊了聊,才進門走到大廳。

  「晚上好,海德斯先生。」公關經理在檯子後招呼。

  「晚上好。」

  「了不得的晚上。」她說。

  「應該是吧。」

  這時,普拉西多·多明哥被簇擁著從另一個方向走進來,他們停止了談話。兩輛豪華加長汽車等在門外,發動機咕嚕著,車門大開。

  「真希望我能唱得像他一樣。」海德斯說。

  她笑了,「他剛在這兒買了一套公寓。他是華盛頓歌劇院新來的藝術導演。他真是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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