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吸血蝙蝠 | 上頁 下頁


  過一段時間之後,保羅終於鼓足勇氣向伯爵求親,伯爵欣然應允,並且對保羅說:

  「過去我們家人一直住在沃爾康村的城堡裡,我妻子艾美娜身子虛弱。醫生認為那裡的潮濕氣候對她身體不利,因而,我們舉家遷至尼斯海濱,直至現在。

  「那時候,伊利莎才四歲,她弟弟伯納還不夠兩歲。

  「移居這裡之後,我妻子的身體很快康復了,可是,她第二年不幸辭世了。也許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吧?

  「因為艾美娜十分喜歡沃爾康城堡,所以我為她買下了。艾美娜高興極了,她親自指揮傭人們佈置沃爾康城堡,還把巴黎舊房子裡的家具、藝術品都搬過來,加以整理裝飾,這裡的一切都是她精心設計裝演的。

  「艾美娜的心一直被城堡牽引著,她一生之中的甜蜜回憶也都是在那產生的。每當我回到城堡,都不由自主地想起艾美娜,那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她溫柔嫵媚的倩影,看到那一切都會令悲痛佔據我寂寞的心靈。為了避免見景傷懷,我再也不回去了。

  「我本打算在伊利莎結婚時,將沃爾康城堡作為結婚禮物送給她,希望你們把它當作自己的新家,好好愛護它。」伯爵不禁用手帕拭去溢出的眼淚。

  聽到伯爵提及這段悲傷往事,保羅深受感動,他相信伯爵夫婦定是一對恩愛夫妻。

  婚禮結束後,丹朵比伯爵將一把舊鑰匙交給伊利莎,然後溫和地說:

  「這是城堡最裡面那個房間的鑰匙,那正是你母親的臥房,其他的交給吉若蒙老人管。

  「過去,我一直鎖著你母親的臥房,不准任何人進去。因為那是她的心血所在,也是最令我難忘懷的地方。我不想讓任何人去改變。破壞它的舊貌……不過,從明天起,就將它作為你的臥房吧!」

  「爸爸,您太好了,謝謝您!」

  伊利莎流著感激的淚水,小心地接過了那把舊鑰匙。經過長長的歲月後,伊利莎已然忘卻了母親的容貌,但是她卻無時無刻不在懷念著溫柔嫻雅的母親。

  五歲時,母親離開了人間,留下孤苦無依的她和弟弟伯納。每想到這兒,伊利莎的心裡就如刀絞般痛楚。直到如今,刀歲的她依然懷念起在母親懷裡被抱緊的溫馨感覺。

  對從小失去母愛的伊利莎而言,最大的心願是瞻仰母親的肖像,摸摸她親手做的女紅,略解心中思母之情。

  「啊,從明天起,我便可以住母親的臥房了……」

  伊利莎興奮不已,雙手緊緊握住那把舊鑰匙。

  第二天早晨,伊利莎和丈夫保羅辭別了父親丹朵比伯爵和弟弟伯納(正在巴黎讀書的他專程為姐姐的婚禮趕回來),戀戀不捨地乘火車,離開了尼斯海畔的家。

  傍晚,火車抵達沃爾康,管理員吉若蒙派了馬車接他們進城。

  沃爾康城堡是個16世紀時建造的華麗建築,高高聳立的屋頂上豎著針般的尖細小塔,寬敞的院落裡草木繁茂、花香鳥語,碧綠平整的草地猶如織毯般柔軟,令人流連住足。庭院末端有狹長的陽臺,可以用來眺望空遠幽深的山谷。

  伊利莎獨自站於陽臺上,顧眷四周,往事如夢湧上心頭。她還影影綽綽地記著小時候,她和弟弟伯納在草地上或濃郁的樹蔭下遊玩的歡樂情景。往事歷歷,令伊利莎心中感慨萬千,晶瑩的淚珠兒湧在眼眶裡。

  心事重重的伊利莎回到客廳,休息了一會兒,想去母親的房間看看。於是,在吉若蒙的妻子羅莎琳的帶領下,她和丈夫前往母親的臥房。

  踏上二樓階梯時,伊利莎突然用手按在胸口,臉色蒼白,呼吸急迫,搖搖欲墜。

  「伊利莎,你怎麼樣?」保羅擔憂地問。

  「沒……沒什麼,可能是太興奮了。」

  伊利莎勉強擠出一個溫和的笑,偎依著保羅,上了二樓。走廊對面的房間緊鎖著。

  「這就是伯爵夫人的房間。」

  羅莎琳低聲說道。頓時,伊利莎不由自主地走到門口,用手按著門把,輕輕轉動著,可是卻打不開。

  「由於伯爵的嚴格規定,這個房間的門十多年來一直沒有打開過,因此裡面的擺設還和夫人在世時一模一樣,連椅子也沒有移動過,牆壁上至今仍然懸掛著夫人的肖像。」羅莎解釋道。

  「啊,我終於能看到母親的肖像畫了……」伊利莎不禁大聲歡呼。

  「是的,那是伯爵特意請巴黎最負盛名的畫家為夫人畫的,逼真極了!」

  「真的?跟我母親一模一樣嗎?……保羅,快為我打開門吧!」伊利莎顫抖著手把鑰匙交給保羅。

  當保羅將鑰匙插入鑰匙孔的時候,伊利莎倒抽了一口氣,全忍不住微微顫抖著。

  「啊終於可以見到媽媽了,十年都沒見過她,我已經記不得媽媽的容貌了,但我知道她一定漂亮而溫柔……啊,快點,我真想趕快見見媽媽……」

  伊利莎不斷呐喊著,激動興奮使她用了孩子一樣的口吻,憂心地喊著:

  「媽媽……媽媽……」

  在保羅的轉動之下,生銹的鑰匙隱隱約約地發出了吱吱扭扭的聲音,門終於開了。伊利莎踉踉蹌蹌地沖入了母親的臥室。

  這房間朝西南,柔和的夕陽從窗口射進來,散發出一股幽幽的光輝。路易十四時代(文藝、美術、工藝相當興盛發達的時期,如凡爾賽宮就是極為典型的建築物)式的高貴家具套上了精緻典麗的套子,上面覆蓋著一層薄薄塵埃。波希米亞式的古典美術燈懸吊在天花板上,在金黃夕照之下,閃爍著耀人的光芒。

  面對庭院的兩扇窗之間,掛著一幅大型的油彩畫,那是一位年輕女士的全身像,她炯炯有神的目光正視著前方,像要洞察人心似的。

  「媽媽……媽媽……」

  伊利莎撲向前方,倒在肖像下面的一個小型祈禱架上,伯爵曾經早晚跪在這兒祈求神靈保佑他心愛的亡妻。

  伊利莎挺直了身子,雙手合十,仰望著母親的肖像畫。

  淡淡的夕陽從對面窗口射進來,形成的逆光使伊利莎無法清晰地看到母親的容貌。她用戚楚的目光凝視著畫上的母親,從白皙的臉頰上流下了思念生母的熱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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