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空劍峰 | 上頁 下頁 | |
四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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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珍寶室,也是最後一間。」亞森·羅平說道。 這個房間有點特別,呈圓形,較高的頂部呈錐狀體,距地面大約十五至二十公尺。 這是空劍峰頂。 懸崖一側,一扇窗戶也沒有;朝向大海的另一側有兩扇玻璃圓窗,充足的陽光從窗戶射進來。地面上有硬木地板塊拼成的同心花圖案。牆邊立著幾隻玻璃櫃,裡面放著幾卷畫。 「這裡收藏了藝術珍品中的精品。」亞森·羅平說道,「剛剛瞧過的東西,都要賣掉。把一部分銷出去,再把另一些買進來,這就是我做的買賣。在這個收藏室裡,全是珍品,價值連城。勃脫萊,你看這些珠寶,迦勒底的護身符,埃及的項鍊,克爾特的手鐲,阿拉伯的金鏈。勃脫萊,你再瞧瞧塑像,希臘的維納斯,科林斯的阿波羅……你看看,這些是塔納格拉的小塑像。勃脫萊,全部精品都集中在這裡了。 「在玻璃櫃外面,無論什麼地方,你別想再找到一個名副其實的塔納格拉小塑像了。噢!能有資格講這種話,真是一種享受呀!勃脫萊,你曾記得否,托馬斯集團在南方打劫教堂嗎?不管他們是不是臨時的,都是我的代理人。瞧,這就是安巴紮克聖人的骨灰盒,都是真的。勃脫萊,或許你還記得,喧囂一時的羅浮宮失竊案。波斯帝王的王冠,被當今匠人打造的複製品替換了。啊!這才是名副其實的法爾納王冠。勃脫萊!這就是珍品中的珍品,上帝箴言錄。還有達文西《永遠的微笑》,都是真品。你蹲下瞧,勃脫萊,少女的全身就在你面前。」 兩人靜默了一會兒。樓下的打擊聲更響了。賈尼麻與他們兩人只隔兩三扇門了。 海面上,清清楚楚地浮動著油黑的魚雷快艇的脊背和巡邏快艇。小夥子問道,「那些寶貝呢?」 「噢,我的孩子,這才是你關心的!看來出自人手的藝術珍品,還是比不上天然寶石,想必跟著進來的人也和你一樣……好,就讓我滿足你的願望吧!」 他抬起腳,用力朝地板上跺了跺,一塊圓形花紋木地板被振動了,像盒子蓋一樣敞開了,露出一個在岩石上鑿成的圓槽。裡面什麼也沒有。他朝邊上挪挪步,跺了幾腳,又露出一個空槽。他接連打開幾個,裡面都是空的。 「噢!」亞森·羅平冷笑道,「真晦氣!在路易十一、亨利四世和裡舍利厄年代,五個槽原是滿滿的。只要你好好想想,路易十四和凡爾塞宮的奢侈揮霍,接連不斷的動亂戰火;你再想想,生活放蕩的路易十五,還有他的龐巴度和杜巴莉,全讓他們揮霍掉了。他們伸出貪得無厭的手,把石頭掏成了洞。你瞧,裡面什麼都沒有。」 他停了一會兒,接著說道:「可是,勃脫萊,終究還剩點兒,因為還有第六個洞。這第六個槽……沒人敢碰它們,那是用來應付緊急情況的寶貝。你瞧,勃脫萊!」 他俯身揭開蓋子,槽裡面放著一個小鐵箱。亞森·羅平從衣袋裡取出一把形狀怪異的鑰匙,打開鐵箱。 裡面的奇珍異寶,放射出耀眼的光芒。青色的碧玉,紫紅色的寶石,嫩綠色的翡翠,光燦燦的黃晶。 「你瞧,你瞧,勃脫萊,他們拿走了所有的金幣、銀幣、埃居、二卡托、多布朗,然而對寶箱卻絲毫沒動。看看這首飾托,全是不同時代、不同世紀、不同國家的產物。還有王后的化妝品,每人一份。蘇格蘭的瑪格特,薩弗佤的夏羅特,英格蘭的瑪莉,梅地希的卡特林娜,奧地利的公主們:埃勒奧偌爾,伊莉薩白,瑪麗·代萊絲,瑪麗·安東奈特,等等。勃脫萊,你瞧這些珍珠,大鑽石,多大的大鑽石,你說哪塊配不上王后!連法國攝政王王冠上的鑽石,也與之無法相比。」 他站起身來,伸出一隻胳臂,發誓道:「勃脫萊,你要向大眾宣佈,保險箱中的宮廷寶石,亞森·羅平沒動一塊。我以我的名譽擔保,我沒有權利這樣做,因為它屬法蘭西。」 樓下邊,賈尼麻加快了行動,從打擊的聲音可知,他已經到了通向古董室的倒數第二扇門了。 「就讓保險箱開著吧!」亞森·羅平說道,「也讓這些洞槽,這些小墳穴開著吧……」 他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看了看幾個玻璃櫃,又抬頭看了看幾幅畫,邊走邊想邊說:「要離開這裡了,心裡實在不好受,太叫人留念了。有生以來,我一個人陪伴它們度過了最美好的日子,從此,我再也摸不到、見不到它們了。」 他的臉在顫動,表情沮喪。勃脫萊心裡不禁掠過一絲憐憫。此人心中的感受、痛苦、歡樂、驕傲和屈辱的程序,一定不會比一般人差。 他站在窗旁,手指天邊說道:「更令我痛心的是,我必須跟眼前的一切告別。這一望無際的大海,還有藍藍的天空,是何等的壯麗。左右兩邊的埃特勒達懸崖,以及上游門、下游門和馬立博德三座拱門,對它們的主人來說,就是凱旋門,然而,我就是他們的主人!從西澤到亞森·羅平,多麼輝煌的偉業!」他放聲大笑道。 「神秘國土的君主。不,應該是伊佛多君主,笑話,應該說是世界君王,是的,這才是我的本意!我站在空劍峰之巔,駕馭著全世界,世界就像獵物一樣,全被我攥在手心裡。勃脫萊,你拿起法爾納王冠,下面有兩部電話,右邊的可以跟巴黎通話,左邊的可以跟倫敦通話,都是專線。通過倫敦,我可以跟美洲、亞洲、澳洲取得連系。那些國家裡,有我的商店、代理人、信息員。都是些國際交易,藝術品、古董的世界大交易。啊!勃脫萊,有時,我的極大的權勢常使我沉醉,簡直讓我忘乎所以。」 樓下的門被砸開了,賈尼麻帶領部下沖了進來,到處搜索。 亞森·羅平停了一會兒,壓低聲音接著說道:「該結束了……一位少女披著長髮,曾從這裡走過,眼睛很美卻很憂鬱,然而她的心地卻是純潔的。該結束了……我把這座巨大的城堡毀滅了,剩下的毫無價值。唯有她那金髮……她那憂鬱的目光……她那純潔的心靈,才是世上最可貴的。」 一些人沖上樓來,猛烈地撞擊最後一扇門。亞森·羅平忽然抓住年輕人的胳膊。 「勃脫萊,你清楚嗎,最近幾個星期,我有許多機會可以把你殺掉,為什麼我還讓你活著呢?你瞭解嗎?為什麼你能暢通無阻來到這裡呢?那天夜裡,我發給部下他們應得的報償,你在崖畔遇上了他們,你很清楚,對嗎?來空劍峰,就是冒險。只要我在這兒,我仍是個冒險家。別人佔有了空劍峰,我的這段歷史就該結束了。一種寧靜美好的生活行將開始。到那時,蕾夢蒂用自己的眼睛看我時,我將問心無愧了。」 他轉身沖門怒吼道:「別吵啦,賈尼麻,我的話還沒講完咧!」 聲音越來越大,門外的人似乎在用一根大木頭撞擊。勃脫萊瞧著亞森·羅平,不知所措,關注著形勢變化。他弄不清楚亞森·羅平想幹什麼。就算他想讓出空劍峰,為什麼非要自己幹呢?他在想什麼?從賈尼麻手裡逃走嗎?蕾夢蒂在哪兒呢? 此時,亞森·羅平似乎在思考著什麼,他壓低聲音說道:「耿直的……耿直的亞森·羅平……就要與冒險生涯永別了……去過普通人的生活……難道不能嗎?沒有什麼能阻止我取得同樣的成績……噢,別吵我了,賈尼麻!你這個三等傻瓜,你不清楚我在發表歷史性演講嗎?勃脫萊將為後人把它記錄下來。」他又笑著說:「賈尼麻對這段具有歷史意義的談話,永遠不會理解。」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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