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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


  儘管他有著巨大的自製力,儘管他對自己的智力充滿無比的信心,可他也不時痛苦得發抖。他能按時達到目的嗎?看來,沒有理由能夠認為,在餘下的日子裡,他能比在過去的那段時間裡把問題弄得更清楚。這也就是說,霍賴絲逃脫不了被殺害的命運。

  這個想法不停地折磨著他。說起來,他同霍賴絲之間有著一種不同一般的、強烈而深刻的感情,這種感情,遠遠不是旁人從他們那種表面之間的關係能想像到的。

  開始時,是一種好奇心,接下來有了第一個願望,就是那種想保護她的衝動。後來,還有為了使她從不愉快的事情上面轉移心思,用開心的事鼓勵她堅定生活的信心的種種努力,所有這一切都轉變成了愛情。以前,他們誰也沒覺察到這一點,因為他們總是在危急的關頭彼此關照著去拯救人家的性命,面對的是他人的危險,而不是他們自己的生死安危。可是,今天,面對著危險對他們自己的第一次衝擊,雷萊恩意識到了霍賴絲在他的生命中有多麼重要,而他現在已經瀕臨絕望的境地,明知道她成了人家的階下囚,很快就要死於非命,他卻沒辦法去救她。

  又是一個狂躁不安的夜晚,他從各種不同的角度,把這件事翻來覆去地想過來想過去。星期三上午,對他來說,也是一段難熬的日子。他快要退卻了。他不再像個隱士那樣,把自己關起來,他打開了窗戶,在房間裡走來走去,一下又沖到街上,然後又跑回來,以此來逃脫那死死地糾纏著自己的念頭:「霍賴絲正在受著折磨——霍賴絲已經處在危急的關頭——她已經看見那把斧子了——她正在呼喊著我——她正在哀求我——而我卻毫無辦法——」

  時間已經到了那天下午六點,在看著那六個名字時,他的內心感覺到了一陣輕微的衝擊,這就是他正在尋找的那種真相的信號。一線亮光照進了他的大腦。當然,可以肯定,這不是那種能讓真相大白的光明,但也足以告訴他行動的方向了。

  他的作戰計劃立即就形成了。他打發他的車夫阿道夫到各個大報館去,要他們在第二天早晨的廣告專欄裡,用大字登上幾行廣告。他還讓阿道夫到庫貝沃伊的洗衣房去了一趟,那是科弗瑞小姐,也就是那六個人裡第二個遇難者曾經工作過的地方。

  星期四,他沒有出門,這天下午,收到了幾封響應他的廣告的信件。然後,又來了兩封電報。最後,在三點鐘光景,來了一封快信,上面蓋著特羅卡德羅的郵戳,看來,這就是他等待著的那封信了。

  他查閱了一本指南,從上面記下了一個地址——「德·洛裡亞·瓦尼先生,退休的殖民地總督,克萊伯大道,四十七號」——然後,他就奔向他的車子,一邊還對他的車夫叫著:「阿道夫,克萊伯大道,四十七號。」

  他們被讓進了一間寬敞的書房,書房裡,有許多大書架,架子上擺著很多裝幀華麗的古舊書籍。德·洛裡亞·瓦尼先生,雖然鬍子已有些花白,可從他那和藹的舉止、坦率的個性以及自信心等等看來,他仍處在人生的全盛時期。

  「德·洛裡亞先生,」雷萊恩說,「我冒昧來打擾閣下,是因為我從去年的報上看到,您曾經認識一個叫維尼斯特·霍萊恩的人,她是被那個拿斧頭的女人殺害的人中的一個。」

  「對,我當然認識她!」德·洛裡亞先生叫了起來。「我的太太那時還請她做過衣服呢。這可憐的姑娘!」

  「德·洛裡亞先生,我認識的一個女人,也像那其它六個女人一樣,失蹤了。」

  「什麼!」德·洛裡亞先生吃了一驚,大聲叫道。「可我仔仔細細地看過報紙,十月十八號那天,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

  「不,一個我非常喜愛的女人,丹尼爾·霍賴絲,十月十七號那天,被人劫走了。」

  「今天可是十月二十二號啊!」

  「不錯,謀殺會在二十四號發生。」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不管要花什麼代價,都要防止這件事發生——」

  「要是有閣下您的幫助,我也許能夠成功地制止這件事。」

  「你去找過警察嗎?」

  「沒有。我們面臨的這神秘案件,可以說籌劃得細緻周密,幹得天衣無縫,就是最精明的偵探也看不出任何破綻。想按照常規的辦法來偵破這個疑案,可以說是毫無希望的,例如,偵查犯罪現場,警察四處調查,搜集指紋等等,都沒有任何意義。在以前的幾宗案件中,這些辦法就沒能起到任何作用,再重走這樣的老路,對這第七宗類似的懸案來說,只會是浪費時間。一個如此老練、狡猾的罪犯,絕不會在她身後留下那些愚蠢的蹤跡,因此,即使是那些專業的偵探,沒有這些蹤跡,他們也就一籌莫展。」

  「那麼,你又作了些什麼呢?」德·洛裡亞問。

  「在採取任何行動之前,我一直在思考。我用了四天時間來反復研究這個案子。」

  德·洛裡亞·瓦尼先生認真地打量著這位來訪者,不無嘲諷意味地問他:「那麼,你深思熟慮的結果是——?」

  「起初,」雷萊恩回答,臉上沒有流露出任何表情,「我對所有的這幾宗案件進行了一次綜合考查,這是至今為止,沒有任何人作過的事。這讓我發現了這些案件裡具有普遍意義的東西,使我能夠排除那些叫人無所適從的種種說法的糾纏。因為談到所有這些血腥勾當的動機時,沒有人曾經想到過,只有某一類能幹出這種事來的人,才有這種動機。」

  「那你的意思是指?」

  「閣下,我指的是瘋子。」

  德·洛裡亞·瓦尼先生吃了一驚:「瘋子?多麼了不起的想法!」

  「德·洛裡亞先生,這個人人都知道的拿斧子的女人就是一個瘋女人。」

  「那她應該被關起來!」

  「我們並不清楚,她有沒有被關起來,我們也不知道她是不是那種處於半瘋癲狀態下的人。這種人看起來,毫無危險,看管得也很松,這樣,他們就會有充分的自由去幹那些他們嗜好的事情,按照他們野獸一樣的本能去為所欲為。再沒有人會比這些人更具潛在的危險,沒有人能比這些人更狡詐,更有耐心,更能對目標緊追不捨,更具有破壞性。而且,他們會在同一個時刻,比其它人更荒謬而又更富有邏輯性,更馬虎草率而又更為有條不紊。所有這些特徵,都可以歸結到那個拿斧頭的女人的所作所為。死死地抱住一個想法不放,連續地重複某一種行為,這就是瘋子的性格特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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