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亞森·羅平的裁決 | 上頁 下頁
三八


  「可是沒有什麼好偷的啦。」

  「誰告訴你是偷東西啦!我們來只是參觀一下。在前面帶路。」

  可憐的人怕得不得了,貝爾納丹只好抓住他的肩膀扶了他一把。

  「從客廳開始。」羅平命令道。

  他們走了進去。羅平注意力高度集中,長時間地看著家具和圖畫。

  「您不搜查嗎,老闆?」

  「我不正在搜查嘛。」

  「我如果是蒙代伊。」他想,「那麼,我知道,只要我一轉過背去,貝阿特裡斯會到處找的。那麼,這裡不可能有一件東西沒被摸過、被仔細檢查過。抽屜也都是空的;圖畫也都被觸摸過了;牆也被敲過聽過了……怎麼辦呢?」

  他們走進書房時,羅平想起來,把秘密抽屜打開,它已經空了。然後他們又走進飯廳,走進廚房。

  「我們到房間去。」

  「可是它們還沒整理呢。」用人十分反感地反對著。

  「又是一個理由。」羅平說。

  他在蒙代伊的臥房裡轉著,鑲鏡子的大衣櫃門大敞著。一件睡衣扔在床邊,洗漱用具亂七八糟地擺在洗臉盆的架子上。羅平什麼也沒有碰。他雙手放在口袋裡,就這麼過了一遍。

  「四封信。」他想,「這不會很厚。這很容易藏起來。可是圖紙呢!這些圖紙,不可能疊得很小的。總得有個地方放呀!」

  他在掛衣服的地方停了一會兒,裡面有一件無尾常禮服、幾套西服,一些領帶和幾對鞋子……「費利西安……馬蒂亞斯……拉斐爾……耐心一點!我能找到的。我不可能找不到。」

  他又走進貝阿特裡斯的臥室。

  「別進去,老闆!」貝爾納丹喊道。

  「什麼?因為你認為這是他妻子的房間?……你還這麼正直、高尚!這完全可以看作是蒙代伊夫人不會想到要搜查的藏東西的唯一的地方。」

  這裡,床已經整理好了,沒有一件亂扔的衣服。在床頭小桌上,還有一張不西爾韋斯特的照片。費利西安、馬蒂亞斯、拉斐爾……沒有聯想到堂兄弟存著的東西。

  「別站到那裡看著我,蠢傢伙!」羅平氣哼哼地喊著,「到下面去等我吧。」

  羅平走出房間,對是否再到上面去遲疑不決,最後他坐在了最高的一級樓梯上。他雙手抱著頭,閉上了眼睛。

  「我沒找准,這是肯定的。我走來走去。我像被關在房裡的大胡蜂一樣,從這間屋跑到另一間屋。我忘記庫塞爾要死時,已經沒有力氣說話了。可是,一切都在這裡。庫塞爾不會再去找麻煩和耍小聰明了。當您只有一點點意識時,也就不會再給別人出謎語了。從這一點上,我得出結論……該死,我該得出什麼結論呢……我有事實在眼前,但是我無法讀懂它……費利西安……

  馬蒂亞斯……拉斐爾……是啦,我有了。與堂兄弟沒有絲毫關係。是我自己走錯了路。確實很誘惑人……媽的!庫塞爾說的不是姓名的開頭字母,而是音節,他努力想說出的整個字的開頭部分……」

  他猛地站起身來,跑著下了樓梯。

  「您找到啦,老闆?」貝爾納丹問道。

  「當然啦。幾點啦?」

  「三點三十五分。」

  「見鬼!我花了差不多半個小時了。我老了,貝爾納丹。跟我來。」

  他走進廚房,笑了起來。然後他朝掛日曆的那面牆走過去。可是,他並沒有像上次夜間造訪時那樣撕下一張日歷來,而是把日曆掀起來,從釘子上取下來,然後觸摸著後面的牆。廚房裡的牆面都貼了白瓷磚。他轉動了其中的一塊,於是一個小洞顯露了出來。羅平把手伸進去,取出了折疊得十分整齊的一疊紙。他數了一下。共四份!一共有四份!他高高地把它們舉過頭搖晃著。

  「信,貝爾納丹。別這個樣子。這可是重大的時刻呀,真的。不過也沒有什麼好張口結舌的!這是多麼簡單的事呀!……F…… M……R……我把它們從開頭的字母變換成音節,我就有啦……好啦,小小的努力……我就得到了:蜉蝣……像人們在說某件事情是蜉蝣時……你看,這多蠢呀。只是,蜉蝣,它並沒有什麼意思。它說明不了什麼,因為庫塞爾無力將整個字說完……而這個字,你現在有了嗎?……日曆,是的……日曆就指出了蒙代伊在牆裡做了手腳,然後用日曆把這活動的貼面磚遮掩起來……沒有比這更實際、更簡單、同時又更難我的了……值得欽佩!」

  他又搜了一下洞裡面。

  「圖紙已經不在了。拿好這些東西,貝爾納丹。我們的這個人已經不需要這些信了。所以,他把它們留下了。可是圖紙,他肯定還想著要用的,而且會很快就用,我是這麼想的。」

  他把瓷磚和日曆安放回原處,把信件裝到口袋裡。

  「貝爾納丹,你在這裡好好陪著這位先生,直到我回來。我把他交給你。

  他一個人呆著,他很可能會去報警的。誰知道呢。盯住他,別馬虎大意。我不會要很久的。」

  他一陣風似地跑出房子,跳上了出租車。

  「去芒特!小麥市場廣場。」

  不到一個小時之後,出租汽車停在了一個三角形的小廣場上,廣場四周是帶小院的老式房子和已經消失了的教堂的斷壁殘垣。羅平十分大方地付給了司機錢。

  「不過不要走。我還要用您的車回巴黎去。」

  公證人家門的盾形標誌就在附近閃著光。他看了看表。

  「好。我準時趕到。我知道有人會不高興啦,那又怎麼樣!」

  羅平推門進去,走進像是一條走廊的地方,兩邊的牆上貼滿了告示,但是他的目光馬上就尋到了貝阿特裡斯。她在那兒,坐在唯一的一條凳子上,樣子從來沒有這麼沮喪過。

  「公證人還沒接見您們嗎?」他突然不安地問道。

  「見過了……我丈夫那麼焦急,我們提早趕到的。於是,做了……我簽了字。」

  「什麼?」

  「做好了……我簽了字。」

  羅平坐到了她的身旁,心慌意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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