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勒布朗 > 卡格利奧斯特羅伯爵夫人復仇記 | 上頁 下頁
二八


  當晚和翌日早晨,拉烏爾作了一項調查。汽車駛了二十分鐘把他帶到加爾榭附近一所養老院。在他的要求下,人家把斯塔尼斯拉斯老頭請到客廳裡來。這老頭身體搖搖晃晃,彎腰駝背。拉烏爾向他說明來訪目的。

  「您是維齊納鎮的人,您曾在那裡當僕役居住了四十多年,其中有三十年住在東家家裡。這東家就是現在桔園別墅的主人菲力浦·加維雷先生的父親。我沒有弄錯,對麼?維齊納市鎮當局把您當作救濟對象,我受委託來把一百法郎交給您。」

  作了五分鐘的感情交流,又對維齊納這市鎮及其居民,對經常來桔園別墅的人,對居住在鄰近別墅的人聊了一個鐘頭以後,拉烏爾清楚地知道了他想知道的事。

  特別是,他知道伊麗莎白和羅朗兩姐妹的父親,菲力浦的哥哥亞歷山大·加維雷與妻子不和。他是個好色的人,使妻子鬱鬱不樂。他還是一個愛妒忌的人,不過他大概有妒忌的原因,因為他妻子的一位遠親經常到家裡來。

  「總之,夫妻間發生爭吵,從桔園別墅的花園裡可以聽到。」斯塔尼斯拉斯說,「有一天——對,伊麗莎白小姐剛滿三歲時——亞歷山大先生把這位遠親趕出門,他們甚至在前廳裡打了起來。僕人愛德華——那時是我的同事——幫了主人一手。他們大喊大叫。在廚房裡,人們說伊麗莎白小姐的生父是這位遠親喬治·杜格裡瓦爾。」

  「但加維雷夫婦後來又和好了,對麼?」拉烏爾說。

  「勉勉強強。他們三四年後生了一個女兒,即羅朗小姐。只是亞歷山大又開始過花天酒地的生活。有一天,在巴黎和朋友們吃喝作樂一番後,他中風死了。」

  「那位遠親,再沒有見到了麼?」

  「沒有。只是亞歷山大夫人每年都帶著兩個女兒到卡堡海邊去度過夏天。卡堡離岡城二十公里。亞歷山大夫人的遠親喬治·杜格裡瓦爾先生就住在那裡。在廚房裡,人們說好幾次看見他和亞歷山大夫人一起在卡堡海灘上,當然兩個小女孩不在旁邊。桔園別墅的廚娘曾說過:『你們等著瞧,他會把全部財產留給伊麗莎白小姐的。這是意料之中的。這件事他已和亞歷山大夫人談妥。啊!伊麗莎白小姐,她將得到一大筆嫁妝……』」

  拉烏爾對這次出行很滿意。他越想越覺得所瞭解的情況十分重要。家庭衝突成了事情的焦點。他感到許多隱晦的行動都是由這衝突引起的。這些行動在他看來開始有了某些意義。

  這天下午和翌日,他都到了鐵線蓮別墅。在那裡雖然受到友好的接待,但他感到和第一次一樣孤獨,覺得氣氛和第一次一樣淒涼。每個人懷著自己的思想,特有的目的生活。這些人在想什麼呢?羅朗和熱羅姆不時交換親熱的眼光。費利西安的眼睛不時離開福斯蒂娜和筆下的肖像,向羅朗和熱羅姆看去。

  在沉靜中羅朗對她的未婚夫說:「熱羅姆,您的文件準備好了麼?」

  「好了。」

  「我也準備了。今天是七號星期二。把我們的婚禮定在十八號星期六,您同意麼?」

  熱羅姆拿起她的手,熱烈地吻,表現出熾熱的愛情。她閉起眼睛微笑。

  費利西安集中注意力作畫。

  拉烏爾想:「九月十八,就是十一天后。在此期間,得趕快行動,讓他們倆的感情把還那麼遙遠和複雜的事實真相暴露出來。」

  還有羅朗那次與那老頭的神秘會見。那次會見是出於什麼原因?為什麼起先羅朗如此反對,後來老頭兒離開時又顯得那麼溫柔和感動?熱羅姆知道他們談了什麼麼?

  九月十一日星期六,拉烏爾被羅朗請到鐵線蓮別墅,因為古索探長下午三點鐘來,有要事通知,羅朗希望達韋爾尼先生和費利西安·夏爾在場作證。

  拉烏爾準時到達。費利西安也一樣。但福斯蒂娜沒有來。

  古索探長的話很簡短。他裝作沒有注意到拉烏爾和費利西安在場,只是對羅朗和熱羅姆說:「是這樣:我們接到幾封匿名信,都是打印的,而且打得不高明,全都是晚間在維齊納投郵的。大概有人知道我在調查誰有打字機,因為今早有人在離這裡三公里的一堆垃圾裡找到一架舊式打字機。但昨天有人用這架打字機打出最後一封信,並在晚上寄到了警察局。我請你們好好聽我念:在出事那天晚上,西門·洛裡安被襲擊的大道旁,有幾幢幾個月來沒人居住的房子。

  這些房子的矮牆上都有鐵欄。通過鐵欄的橫欄,有人看見小樹的葉子下面有一條手帕。也許檢查手帕的來源是有好處的。

  「我接受了這個建議。」探長繼續說,「這條手帕顯然被雨水和露水打濕弄髒了。但很容易分辨出一條有棱角的紅棕色長痕。這是用手帕揩一把沾了鮮血的刀留下的。手帕上繡有一個字母,像在商店裡賣的大部分手帕一樣。

  這字母是F。費利西安先生,既然您在場,您願拿出手帕來看看麼?」

  費利西安從命,遞過他的手帕。古索拿過來作比較。

  「您這條沒有繡字母,但可以看到布料同樣精細,大小完全一樣。謝謝您。這兩條手帕將交給預審,實驗實將檢查那些棕紅色的斑點是否是血跡。

  如果是的,那就會對那襲擊西門·洛裡安和首先襲擊埃勒瑪先生的人提出更嚴重的起訴。」

  探長沒有再說什麼,向兩個訂婚者告辭後就走了。

  「我親愛的費利西安,」拉烏爾站起來說,「事情發展得很快。警察對您的問題毫不懷疑了。幾天後,魯塞蘭先生不得不召您到他的辦公室,那時候……」

  費利西安沒有回答。他似乎在想著別的事。拉烏爾對他很反感。

  晚上,拉烏爾晚餐後從花園暗處經過時,聽到大道上傳來一聲輕微的口哨,又看到一個女人身影沿著大湖,朝左邊與鐵線蓮別墅相反的方向走去。

  拉烏爾想,口哨大概是一個暗號。果然,費利西安馬上從小屋子裡出來。

  他輕輕地打開柵門,也朝左邊走去。

  拉烏爾則從明淨居裡面和汽車間的出口走出。

  他在沿湖的小徑上看見兩個人影越走越遠。夜色還不是很濃。他認出和費利西安一起走的是福斯蒂娜。這兩人正在熱烈交談。

  他遠遠地跟隨著他們。

  他們走過一道橋,在他曾看見羅朗和熱羅姆坐過的那條長凳上坐下。

  由於他們背向著他,他放心大膽地走到離他們二三十米的地方。

  他很清楚地看到費利西安被福斯蒂娜抱在懷裡,頭靠在她的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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