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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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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成了甕中之鼈了。」堂路易低聲道,「少說要五分鐘他們才能明白處境,才會去開門,去砸門出來。而五分鐘後,我們早就跑遠了。」 他碰到兩個慌慌張張跑來的僕人。一個是司機,一個是膳食總管。他扔給他們兩張一千法郎的鈔票,對司機說:「快發動汽車。別讓任何人靠近汽車攔我的路。我要是坐汽車出去了,每人再賞你們兩千法郎。對,就像這樣,別做出愣頭傻腦的樣子。還有兩千法郎,等著你們賺哩!快去吧,兩位!」 他自己也不顯得急躁,仍舊不慌不忙地上到三樓。邁過最後幾級樓梯,他禁不住一陣狂喜,大叫道:「勝利了!道路打通了!」 小客廳的門就在對面。 他打開門,又說了一句:「勝利了!可是一秒鐘也不能耽誤。跟我來。」他走進去。 他在肚子裡罵了一句。 房間裡沒人。 「怎麼?」他張嘴結舌道,「……這是什麼意思?……他們走了……弗洛朗斯……」 他假設索弗朗有一枚另配的鑰匙,雖說這不大可能。可是,公館裡有這麼多警察把守,他們兩個怎麼能逃得出去呢?他看了看四周,恍然大悟。開了窗戶的凹處是牆壁最低矮的部分。那段牆像一隻寬大的箱子,上麵包了木的窗臺和窗就像箱蓋。這只打開的箱子裡面,看得見一段窄窄的消防梯,一直通到下面……堂路易頓時想起了一段往事,前面那個房主瑪洛內斯庫伯爵的祖先,就是藏在古老的府邸裡,逃過了搜捕,度過了大革命的風暴。現在一切都明白了。厚牆上開出的一條通道,通往遠處的一個出口。弗洛朗斯就是從這條通道進出公館的。加斯通·索弗朗也是從這條通道安全出入。他們兩人潛入他的房間,竊取他的秘密,也正是通過這條通道。 「他們為什麼不告訴我?」他尋思道,「大概,還不完全信任我……」 不過,他的目光被桌上一張紙吸引了。加斯通·索弗朗在上面匆匆寫了幾句話: 我們試一試,看能不能跑出去,免得連累您。要是被抓住,那就活該我們倒楣。最要緊的是讓您保持自由。我們的一切希望都寄託在您身上了。 在這幾行字下面,有弗洛朗斯寫的幾個字: 救救瑪麗-安娜。 「啊!」他被這種情況弄得不知所措,囁嚅道,「他們為什麼不聽我的話?我們這一下分開了……」 樓下,警察在撞過道門,想出來。在門撞破之前,也許他還來得及跑到汽車上?不過,他更願意循著弗洛朗斯和索弗朗逃走的路線,因為這使他有可能找到他們,在他們遇到危險時出手援助。於是,他跨過窗臺,把腳踏上梯級,爬了下去。下了二十幾級,到了二樓。那裡,借助電筒光,他鑽進一條低矮的拱形的隧道。如他所想,隧道是開在厚牆裡的,十分狹窄,僅能側身而過。 行了三十米遠,隧道轉了個九十度的彎,又行了差不多遠,一張翻板活門打開了,又露出一截樓梯。那兩人肯定是從這兒走的。他沿著樓梯下去,發現有一道光亮。原來他下到一個大壁櫃裡。櫃門開著,兩道床幃也拉開了。 平時想必是合著的。壁櫃下面是一張床,幾乎佔據了整間凹室。走出凹室,來到隔壁房間,他十分驚奇地發現,這是弗洛朗斯的客廳。 這一回他明白了。出口並不秘密,因為它通到波旁宮廣場,可是卻很安全。弗洛朗斯就是從這裡把索弗朗引進公館裡她的套房的。他穿過前廳,下了幾級臺階,走到離配膳房幾步遠的地方,下樓梯到了公館的地下室。晦暗之中,有一道矮門,是經過路障的唯一通道,上面開了一個小窺視孔,透出一絲亮光。他摸著了鎖。終於出來了,他打開門。 「媽的!」他罵了一句,往後一跳,順手把門一碰,鎖上了。兩個穿制服的警察正守在出口。一見他出來,就準備撲過來。這兩人是從哪裡來的? 他們攔阻了索弗朗和弗洛朗斯外逃嗎?不過,如果是那樣,堂路易可以見到那兩個逃跑的人,既然他們走的也是這條路。 「不對。」他想,「他們跑出去以後,出口才被封鎖的。不過,他媽的! 輪到我逃的時候,就沒有那麼容易了!難道我要像個兔子,叫人在窩裡活活逮住?」 他又登上地下室的樓梯,打算來個出其不意,從回廊潛入正院,跳上汽車,沖出門去。但他走到車庫,正要進院裡時,發現保安局的四名警察從關著他們的樓房裡突然出來了,一邊走一邊大聲叫嚷,還比劃著。另外,他還聽到大門和門房那邊傳來一片喧嚷。有好幾個男人的聲音攪成一團,大概在爭吵。或許這是個機會,他可以趁亂溜出門去。他冒著被發現的危險探頭張望。 他看到的情景叫他大吃一驚:加斯通·索弗朗雙手戴著手銬,被推搡著、辱駡著,逼到牆邊,保安局和警察總署的人將他團團圍住。 加斯通·索弗朗被抓住了!兩個逃跑者與警察之間上演了一場什麼樣的慘劇?堂路易擔心起來,心一下收緊了,把頭探得更出去一些。可是他沒有看見弗洛朗斯。大概,那姑娘逃脫了。這時韋貝出現在臺階上。他的話證實了堂路易的希望。韋貝氣得怒不可遏。他被關在黑屋子裡,遭受了失敗的恥辱,自然惱羞成怒。 「啊!」他發現被抓的加斯通·索弗朗,叫道,「逮著了一個!加斯通·索弗朗!一隻肥的……在哪兒逮著的?」 「波旁宮廣場上。」一個偵探說,「我們看見他從地下室的門裡溜出來。」 「他的同謀呢?勒瓦瑟小姐?」 「沒逮著。她先出去的。」 「堂路易呢?沒有讓他走出公館吧?我已經有令在先了。」 「那兩人逃出去五分鐘後,他也想從地下室逃出去。」 「誰告訴你的?」 「守在地下室門口的一個警察。」 「以後呢?」 「他又退回了地下室。」 韋貝快活地笑起來。 「我們會逮住他的!這一下該他倒楣了!想跟警方搗蛋的反叛分子!…… 幫兇!……總之!這一下要揭開他的真面目了!過來!過來!夥計們……兩個人看守索弗朗。四個人守住波旁廣場,拿好槍。兩個人把守屋頂。其他人跟我走。搜呀,夥計們!」堂路易不等那些人沖過來。他已經瞭解了他們的意圖,便悄悄地往後退到弗洛朗斯的房間。由於韋貝還不知道通過回廊,直接來弗洛朗斯的套房,他來得及在房裡檢查翻板活門的機械裝置還靈不靈。 他發現壁櫃開在臥室凹室的床幔後面,十分隱蔽,一般人發現不了。 他鑽進秘密通道,上了第一段樓梯,沿著開在牆裡面的通道,爬上通往三樓小客廳的樓梯。探頭進屋仔細檢查以後,他發現翻板活門緊貼護壁板,做得嚴絲密縫,根本看不出來,於是又放心地縮回腦袋,關好活門。 過了幾分鐘,他聽見頭頂上一片喧嚷,那些人進屋搜索來了。五月二十四日下午五點,局勢變成這樣:弗洛朗斯·勒瓦瑟已經被通緝;加斯通·索弗朗進了監獄; 瑪麗-安娜·弗維爾在監獄裡絕食。堂路易相信他們是無辜的。也只有他才可能救出他們,然而他被堵在公館裡,受到二十名警察的圍捕。至於莫寧頓那筆遺產,他沒有希望得到了,既然他這個受遺贈人也開始公然反抗社會了。 「好極了!」堂路易冷笑道,「這才是我所理解的生活。問題很簡單,有多種方式可以說明。一個一文不明的窮光蛋,不出家門,怎麼可能一夜之間暴富?一個彈盡糧絕、手下再無一兵一卒的將軍,怎麼可以挽回敗局?長話短說,我,亞森·羅平,處於現在這個境地,又怎麼可能出席明晚在絮謝大道的聚會,並據理力爭,救出 瑪麗-安娜·弗維爾、弗洛朗斯·勒瓦瑟、加斯通·索弗朗,同時也附帶救出我的好友堂路易·佩雷納呢?」從什麼地方傳來沉重的腳步聲。大概他們上屋頂去搜了。他們也許會把牆壁審問一通。 堂路易伏在地上,把臉埋在臂彎裡,閉上眼睛,喃喃說道:「動腦子想想吧。」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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