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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七


  「醫生,你看起來很疲憊。」

  「這一陣子我心力交瘁。」

  「他已經筋疲力盡了,」卡紮利斯太太尖著嗓子說,「他硬撐著,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現在體力已經比嬰兒還差,沒日沒夜地忙,自然 ……」

  她丈夫捏捏她的手。

  「精神醫學方面的調查,奎恩先生,是個敗筆。我們什麼成果也沒有。」

  奎恩警官生硬地說:「這個星期我一直和卡紮利斯密切合作,艾勒里。今天算是終了了,有幾個可能成為對象的,我們一個一個調查過。」

  「無聲無息,你知道,」市長挖苦地說,「連一個腳趾頭也沒踩到,一個字也沒洩漏給媒體。」

  「唉,」卡紮利斯醫生說,「充其量只能說有極微小的可能性。完全是我的錯,那時候覺得這是個不錯的點子。」

  「只是那時候嗎,艾德華?現在難道不是了嗎?」卡紮利斯太太困惑地看著的丈夫。

  「已經於事無補了,親愛的。」

  「我不懂。」

  「我看,奎恩,」市長說,「你連第一壘還沒到吧?」

  「我連球棒還沒揮呢,市長先生。」

  「原來如此。」

  你這個特命調查員玩完了,艾勒里心想。

  「奎恩警官,你覺得怎樣?」

  「這是個非常棘手的案子,市長先生。對一般的謀殺案來說,調查的範圍有限,通常就是丈夫、朋友、雇員、對手、敵人等等。等動機開始浮現後,調查範圍會縮小,如果運氣好的話,範圍還會進一步縮小。此外,還可以從人際關係裡抽絲剝繭,即使是最複雜的案子也遲早可以漂亮地偵破。但是這一個……你要怎麼縮小範圍?要從哪裡著手?所有的被害者彼此沒有任何關係,沒有嫌疑,沒有線索,每一件命案都是死胡同一條。紐約市里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怪貓。」

  「你怎麼還是那一套,警官?」市長喊道,「都這麼多星期過去了。」

  「我可以馬上辭職。」警官嘴角一撇。

  「不,不,警官,我只是隨口說說,沒其他意思。」市長看了警察局長一眼,「好了,巴尼,下一步怎麼辦?」

  局長小心翼翼地把長長的煙頭撣到煙灰缸裡。

  「您既然這麼問,我就直言不諱地說吧——

  我們已經無路可走了。所有可能的人為方法,我們都已經做了,或正在做。我可以建議你找一個新局長,傑克,但是除了《紐約號外報》和其他一些有心人士外,我懷疑這樣做能否讓任何人安心滿意,而且就我的愛爾蘭脾氣,我就有話直說——我也不相信換個局長就可以抓到怪貓。」

  市長不耐煩地揮揮手,說:「問題是,真是所有可能的方法都嘗試過了嗎?我覺得認定怪貓是紐約人這一點,就可能是一大錯誤。萬一他是從貝庸來的呢?或是斯坦弗,或者揚克斯?他可能是每天往來於兩地之間……」

  「也可能是加州人。」艾勒里說。

  「什麼,你說什麼?」市長大叫。」

  「也有可能是加州人、伊利諾州人或夏威夷人。」

  市長惱火地說:「奎恩,我不知道你講這種話有什麼意義。重點是,巴尼,紐約市以外的地方,你們做了些什麼?」

  「想得到的都做了。」

  「至少六個星期以前,我們就已經通知紐約市周圍五十裡之內的所有社區要提高警覺,」警官說,「從一開始,我們就要他們特別注意精神不正常的人,可是,到目前為止……」

  「傑克,除非有具體充分的理由,否則沒有人有資格責怪我們把重點放在曼哈頓區。」

  「我個人,」警官補充,「始終認為兇手是曼哈頓人。怪貓的本土性格很強。」

  「再說,傑克,」局長語帶諷刺地說,「我們的管轄權也僅止於紐約市而已,越過市界線,只能靠人施捨了。」

  市長放下玻璃杯,杯子碰撞桌面時發出不小的聲音,然後他往壁爐邊走去;艾勒里聞著他的威士忌,眼神似已飄向遠方;局長繼續盯著他的雪茄;卡紮利斯醫生和奎恩警官兩人隔著客廳,在兩端彼此大眼瞪小眼;卡紮利斯太太則像一名衛兵似的坐得直挺挺的。

  市長突然轉過身來:「卡紮利斯醫生,有沒有可能把你的範圍擴大到整個大都會區?」

  「曼哈頓是重點。」

  「可是其他地方也有精神科醫生,不是嗎?」

  「哦,當然。」

  「試試看,怎麼樣?」

  「哦……那得耗上好幾個月,而且有多少人肯合作也是個問題。就連在事件核心地帶的曼哈頓而言,在我能直接發揮相當大的專業影響力的地方也只得到65% 、70%同行人士的合作一事來看,如果調查要擴大到韋斯特切斯特、長島、康涅狄格、新澤西……」卡紮利斯醫生搖頭,「依我個人的看法,市長,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我既沒力氣,也沒時間接下這個工作。」

  卡紮利斯太太雙唇微啟。

  「那麼,你可否繼續調查曼哈頓區,卡紮利斯醫生?答案可能就藏在你所說拒絕合作的30%或35%那些醫生的檔案裡面。是否能再勸動他們?」

  卡紮利斯醫生的手指急速地抖動。

  「唉,我原來希望……」

  「艾德華,你不能放棄!你不能!」

  「咦,怎麼了,親愛的?你剛剛不是說我跟嬰兒一樣虛弱嗎?」

  「我指的是,繼續原來的計劃就好了。艾德華,你怎麼可以這樣就完全放棄呢?在這種節骨眼上?」

  「親愛的,就是那樣才有問題。我當初就是因為發神經,現在才會如此。」

  她回答的聲音低到連卡紮利斯醫生都聽不到,所以他問:「什麼,親愛的?」

  「我說,那雷諾怎麼辦?」

  她站了起來。

  「親愛的。」卡紮利斯連忙從躺椅上下來,「今晚這個情況太讓你心煩……」

  「今晚?你以為我昨天就不會嗎?還有前天也不會嗎?」她掩面哭了起來,「如果雷諾是你姊妹的孩子……如果你瞭解她對我的重要性……」

  「我想,各位先生,」市長趕忙說,「我們是不是打擾卡紮利斯太太過久了?」

  「抱歉,」她努力想停止哭泣,「實在很抱歉!艾德華,放開我,求求你,我要去……拿點兒東西。」

  「這樣好了,親愛的。先讓我睡24個小時,醒來以後給我一塊兩寸厚的牛排,然後我就會針對剩下的部分來想辦法。這樣行了吧?」

  她突然吻了他一下,然後,嘴裡不知喃喃地說些什麼,就跑了出去。

  「我想,各位先生,」市長說,「我們欠卡紮利斯太太好幾打玫瑰。」

  「我唯一的弱點就是,」精神科醫生大笑,「從來沒有辦法抵抗女人的眼淚。」

  「嗯,醫生,」艾勒里說,「你選擇繼續參與的時機可能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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