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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八


  一個人留在自家灶臺上的不只是血,或許還有他的靈魂。留在那裡的血已經褪色並且結痂。

  儘管主人不在了,但從屋裡的一切可以看出他的習慣和風格。

  兩間小屋像兵營一樣整潔,從窗戶上可以俯瞰校園。椅子擺放得很嚴格。床是木雕的。壁爐架像商店櫥窗一樣整齊,架子上的每一根管子都被擦洗得非常乾淨。老松木櫃上的文件分類架都按大小排列放置。書架上所有書籍都擺放得很有規矩,沒有一本是胡亂擺放的,嚴格按照作者姓氏的字母順序排列著,就像部隊裡一隊隊整齊的戰士,保持著筆挺的立正姿勢。

  「真是不可思議。」埃勒裡說。他轉身發現桌子的垂板中央有一個小分類帳本。

  「我想這點侵犯是不可避免的了,」巴洛維喃喃低語道,「但我必須說我感到自己就像考文垂的裁縫!看看那本賬裡有什麼,奎因先生?」

  「奇普的個人賬戶。他的日常現金花銷……啊!今年的只記到六月三十日。」

  「就是他離開這裡去小木屋的頭一天!」

  「他甚至還記下了一張郵票花多少錢……」

  「老教授就是這樣,」瑪·布林科哭訴道。然後她舉起胖胳膊並聳了聳肩,「哦,巴洛維博士!是培根教授回來了!」

  「你好,瑪!」

  剛剛返校的培根教授顯得精神飽滿,幹勁十足。他不斷晃動著校長的手搖晃著,突然大聲嚷叫道:「剛回來就發現了你的條子,博士。老奇普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什麼事了?」

  「你說得太對了,培根,」巴洛維博士悲傷地說,並將這位年輕人作了介紹——化學和生物學教授,瑪·布林科的另一位房客,奇普最密切的朋友。

  「你同意巴洛維博士的分析嗎?」埃勒裡問他。

  「奎因先生,這個老傻瓜現在還不回來的話,肯定是出什麼事了。」培根教授努力抑制住自己的眼淚,「要是我知道的話,」他咕噥道,「可我六月中旬就離開學校了——去約翰·霍普金斯大學從事生物化學研究。真該死!」他咆哮道,「這事比核裂變還令人吃驚!」

  「你暑假期間和奇普有聯繫嗎,教授?」

  「他給我寫了一張明信片。我可能還留著呢……對,在這兒呢!」

  「只是問候,」埃勒裡看了看說,「日期是七月三十一日,郵戳是阿肯色的斯萊特——和他給巴洛維博士的明信片完全一樣。我可以把這留下嗎,培根?」

  「當然可以。奇普沒回來……」然後這位年輕人看到了小地毯上那棕色的血癡,他一頭倒在失蹤者的床上,放聲大哭起來。

  「埃勒裡!」

  妮奇踏著腳站在奇普的書架前面。在Q(奎因的英文第一個字母為Q)下面站著一個熟悉的方陣。

  「一大摞你的書,一本不差!」

  「真的嗎?」但埃勒裡看起來並沒有表現出有多麼得意。而且,他看到了其中一本仿佛是一個叛逆者。周圍確實有一種兇險的氣氛,因為他現在第一次注意到,這是書架上惟一一本頭朝下立著的書。

  「奇怪……」他把它拿下來並掉過來扶直了。

  與此同時,他打開了後面的封皮,舌頭一下子僵硬了。

  「哦,是的,」巴洛維憂悶地說,「老奇普對你的書很不夠意思,奎因先生。」

  「只有偵探小說他才花錢買,」培根教授嘟囔道,「別的書只是租。」

  「一個偵探小說蟲,哦?」埃勒裡低聲說,「嘿,這兒有一本奎因的書他沒有買。」他敲著自己手裡的書說。

  「《邪惡的起源》,」妮奇伸長脖子讀道,「是租圖書館的!」

  「是校園書店。這樣我們就可以初步確認那塊血跡。」

  「你什麼意思?」培根一下子從床上跳起來問道。

  「從上面的借閱章可以看出奇普教授是在六月二十八號從校園書店租了這本書。正如這間屋子一樣,如此一絲不苟連買一張郵票都要記帳的人,不會在出去過暑假前把租來的一本書留下不還而承擔十一個星期的租賃費。」

  「奇普?不可能!」

  「和他的性格截然相反。」

  「由於最後一筆賬是六月三十日記的,而那塊血跡是在爐前小地毯上,」埃勒裡嚴肅地說,「我恐怕,先生們,你們的同事是在他安排好要離開這裡去歐紮克斯前夕在這間屋子裡被謀殺的。他沒有活著離開這個屋子。」

  很長時間沒有人說話。

  但最後埃勒裡拍了拍瑪·布林科凝固的肩膀說:「你實際上沒有看見奇普教授七月一日離開這座公寓,布林科太太,對嗎?」

  「沒有,先生,」女房東僵硬地說,「那天早晨快遞公司的人來取他的箱子,但教授不在這裡。我……想他已經走了。」

  「告訴我,布林科太太,在頭一天晚上——六月三十日晚上——有人找過奇普教授嗎?」

  這個女人的面孔慢慢有了一些變化。

  「肯定有,」她說,「肯定有過。那個維姆斯。」

  「維姆斯?」巴洛維博士趕緊說,「哦,不!我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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