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艾勒里·奎恩 > 瘋狂下午茶 | 上頁 下頁
一四


  「確實古怪。」奎恩警官低聲說道,咬著他的鬍子。

  「還有更古怪的呢,」普魯提醫師慢條斯理地說,「你們都看過許多被勒死的屍體,手指印有什麼特徵?」

  艾勒里專心地看著他:「特徵?」他皺著眉,「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喔!」他的銀灰眼睛發光了,「不要告訴我……通常印痕是向上的,大拇指對著下巴。」

  「聰明的小孩。可是,這些印痕不是,它們全都是向下的。」

  艾勒里呆呆地看了好一會兒,然後他抓住普魯提醫師的手,猛烈地搖著:「我找到了!普魯提,老兄,你就是邏輯學者,祈禱我解答吧。爸爸,來吧!」

  「這算什麼?」奎恩警官皺著眉頭,「我還是不懂。到哪兒去?」

  「到大都會去。緊急事件。如果我的表夠准的話,」艾勒里很快地說,「我們正好可以目睹另一場表演。然後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兇手既不使用射擊、刺殺、窒息或敲擊的方法把瑪拉送上西天,也不用絞死的方法!」

  然而,艾勒里的表畢竟不准。他們到達大都會時已經中午了,而且還在播放主題圖片。他們立即到後臺去找凱利。

  「凱利,或是被稱為波卡的老人,那個管理員,」艾勒里嘀咕著,催促他父親快走,「只有一個問題……」

  一個巡邏的人讓他們進去。他們發現後臺是空的,只有賓克霍夫和他的新夥伴在練習一個新的花招。秋千放下來了,賓克霍夫用他強有力的腳倒掛在秋千上,嘴裡咬著一個橡膠螺旋錐。在他下方,則是轉得像個陀螺的金髮女郎,螺旋錐的另外一端在她的嘴裡。

  凱利不知從哪裡冒出來,艾勒里說道:「喔,凱利。其他的人是不是都在?」

  凱利又喝醉了,他搖晃著並模糊地說道:「喔,當然。當然。」

  「叫所有的人到瑪拉的化粧室來集合。我們還有一點時間,不用再問問題了,爸爸。我應該知道的,要不是——」

  奎恩警官揮揮手。

  凱利搔著他的下巴,搖搖晃晃地走開了:「嘿,賓克霍夫,」他疲倦地喊著,「停下來,過來。」他走向化粧室。

  「但是,艾勒里,」奎恩警官咕噥著,「我不明白——」

  「這件事單純得近乎幼稚,」艾勒里說道,「現在我已經看到了我所懷疑的。來吧,父親大人,不要妨礙表演。」

  等到大家都聚集在死者的化妝間,艾勒里靠在化妝桌旁,看著灑水管,說道:「你們中間的一個最好坦白承認……你看,我知道是誰殺了那位女士。」

  「你知道了?」賓克霍夫沙啞地說道,「是誰——」他停下看著其他人,愚蠢的眼光四下飄移。

  但沒有人說話。

  艾勒里歎口氣:「那麼好吧,是你逼我滔滔不絕的,甚至重拾回憶。昨天我留下一個問題:為什麼瑪拉·賓克霍夫是被吊死的,而不用其他四種更簡便的方法?而我說了,也證明了戈爾迪先生的無辜,原因是絞死要用到繩子,以及戈爾迪的獨一無二繩結。」他揮舞著他的食指,「但我忘了另外一個可能性。如果你在一個被勒死的女人脖子上發現繩子,你會以為她是被繩子勒死的。我完全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用吊的方式除了可以用到繩子之外,同時也能達到另一個目的:遮住脖子。但為什麼要把瑪拉的脖子遮起來?用一條繩子?因為繩子不是使受害人窒息的唯一方法,因為用手指就可以使被害人窒息致死,因為勒斃會在脖子上留下痕跡,而且因為兇手不希望警方知道瑪拉的脖子上有手指痕印,他以為用繩子緊緊地纏繞不但可以遮掩,甚至可消除痕印——當然這是全然的無知,因為在死者身上,這種記號是不能根除的。但這是他所想的,也是為什麼當瑪拉死後,他會想到把她吊起來。選擇繩子,留下戈爾迪的繩結把他牽連進來,只不過是個次要的原因。」

  「但是,艾勒里,」奎恩警官叫道,「那沒有道理。如果他真的把那女人勒死了,我不認為單就脖子上的手指印痕就可以把他自己暴露出來。你不能比對指印——」

  「非常正確,」艾勒里慢吞吞地說,「但你會注意到脖子上的手指印是錯誤的方向。在這裡,不是向上的,而是向下的方向。」

  還是沒有人說話,小小的房間裡,眾人的呼吸沉重,卻都很沉默。

  「你們看,各位,」艾勒里尖銳地繼續說道,「當瑪拉被勒住時,她是從上往下被勒住的。但這怎麼可能?只有兩種情況才可能:要不就是她被勒住時,她是頭下腳上地被吊在兇手的上方,或是——」

  賓克霍夫笨拙地說道:「是的,是我做的。是的,是我做的。」他反復地說著,就像是唱片跳針了一樣。

  擴音器中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但我愛你,親愛的,愛你,愛你,愛你……」

  賓克霍夫的雙眼冒火,然後他向著戈爾迪走了一小步:「昨天我對瑪拉說:」瑪拉,今晚我們練習新花樣。『第二場結束後,我看到瑪拉和那個豬頭在佈景後面親吻。我聽到他們談話,他們在愚弄我。我計劃,我會殺了她。等到我們練習時,我就殺了她。「他把他的臉埋在手裡無聲地啜泣。這真可怕,戈爾迪似乎被嚇得動彈不得。

  賓克霍夫喃喃道:「然後我看到她喉嚨上的痕跡,它們是顛倒的。我知道這一定會被發現,所以我拿了繩子把痕跡遮起來。然後我把她吊起來,用那只豬的繩結,她有一次告訴我他曾做給她看——」

  他停下來。戈爾迪啞聲說道:「老天,我不記得——」

  「把他帶走。」奎恩警官低聲地對門口的警員說道。

  「這一切都很明顯,」艾勒里稍後喝著咖啡解釋著,「要不是那女人倒掛在兇手的上方,就是兇手倒掛在那女人的上方。那強壯的手掌只要一捏……」他顫抖著,「那一定是個特技演員,你知道。然後我想到賓克霍夫自己說他們在練習一個新花樣——」他停下來吸煙思考。

  「可憐的傢伙,」奎恩警官喃喃說道,「他並不壞,只是笨。唉,而她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了。」

  「天啊,天啊,」艾勒里說道,「哲學,警官?我實在對犯罪的道德層面沒有興趣。對這個案子我只感到氣惱。」

  「氣惱?」奎恩警官悻悻地說,「我覺得你是夠厲害的了。」

  「我是嗎?但我確實是的。我對記者朋友是如此的缺乏想像力感到氣惱。」

  「好吧,好吧,」奎恩警官歎了一口氣,「我認輸了,怎麼回事?」

  艾勒里微笑:「沒有一個報道這個案子的記者寫出完美又明顯的標題。你看,他們忘了這裡面有一個角色的名字叫做——這麼明顯,老天爺——戈爾迪。」

  「標題?」奎恩警官皺著眉頭。

  「喔,天啊。他們怎麼能夠不稱我為亞歷山大,而且把這個案子稱為『戈爾迪之結』【注】呢?」

  【注戈爾迪之結:希臘神話中弗利基亞國王戈爾迪打的難解的結,按神諭,能入主亞洲者才能解開,後馬其頓亞歷山大揮利劍把它斬開。】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