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葬禮之後 | 上頁 下頁
五二


  有人遞給她一支鉛筆,她們就地試驗,把鉛筆平行放在鼻樑兩側,看到那可笑的不同角度不禁失聲大笑。

  現在氣氛輕鬆了很多。每個人的心情都不錯。他們不再是聚集在一起瓜分理查·亞伯尼瑟財產的繼承人。他們是一群聚集在鄉間度週末的快樂、正常的人們。

  只有海倫·亞伯尼瑟保持緘默,心不在焉。

  赫邱里·白羅歎了一口氣,站了起來,向他的女主人禮貌地道了聲晚安。

  「還有,太太,我最好也趁此道別。我要搭的火車明天上午九點開,很早,所以我趁現在向你道別,謝謝你的款待,房子交接的日期——我們會跟安惠所先生接洽。當然,要看你什麼時候方便。」

  「看你喜歡什麼時候都可以,潘達禮爾先生。我——我來這裡的目的都已達成了。」

  「你要回你在塞普路斯的別墅去?」

  「是的。」海倫·亞伯尼瑟的雙唇浮現一絲笑意。

  白羅說:「你高興,是的。你不遺憾?」

  「遺憾離開英格蘭?或是你指的是離開這裡?」

  「我是說——離開這裡?」

  「不——不。眷戀過去是沒有好處的,不是嗎?人必須把過去拋諸腦後。」

  「如果做得到的話。」白羅眨眨眼,笑著以抱歉的眼光環顧周圍一張張彬彬有禮的臉孔。

  「有時候,過去的並不願成為過去,不願被遺忘,不是嗎?它還糾纏著你——它說『我跟你還沒個完』。」

  蘇珊有點不信地笑了起來。白羅說:「我是說真的——是的。」

  「你的意思是說,」麥克說,「你那些難民來這裡是沒有辦法完全忘掉他們過去的苦難?」

  「我並不是指我的難民。」

  「他指的是我們,親愛的,」羅莎蒙說,「指的是理查舅舅、柯娜姨媽和斧頭,所有那些事。」

  她轉向白羅。

  「不是嗎?」

  白羅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她,然後他說:「為什麼你這樣認為,太太?」

  「因為你是個偵探,不是嗎?這就是你來這裡的原因,聯合國老年難民救助中心,或管你說的是什麼,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不是嗎?」

  20

  此話一出,引起了一陣非常緊張的局面。雖然白羅的眼光仍然停留在羅莎蒙可愛、平靜的臉上,但是他感覺到這種緊張的存在。

  他微微欠身說,「你很有洞察力,太太。」

  「不見得,」羅莎蒙說。「有一次在一家餐廳裡,有人指出你來給我看,我記得。」

  「可是你一直沒有提起——直到現在?」

  「我想不要提起會比較有趣,」羅莎蒙說。

  麥克勉強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說:「我的——好女孩。」

  白羅目光移向他。

  麥克在生氣,生氣而且——掛慮?

  白羅的目光緩緩地掃視所有的臉孔,蘇珊的臉,氣憤、警覺;葛瑞格,死沉、封閉;紀爾克莉絲特小姐,一臉傻相,嘴巴大張;喬治,機警;海倫,緊張、恐慌……

  在這種情況下,這些表情是正常的。他真希望他能早一秒鐘看到他們的臉,在「偵探」一語吐自羅莎蒙的口中時,現在,當然是不太一樣了……

  他挺起胸膛向他們一鞠躬。他的英語不再那麼帶有外國腔調。

  「不錯,」他說。「我是個偵探。」

  喬治·柯羅斯菲爾德的鼻翼再度出現兩道白凹痕說:「誰派你來的?」

  「我受人之托調查理查·亞伯尼瑟的死亡情況。」

  「受誰之托?」

  「就目前來說,這跟你無關。但是你們如果能確信理查·亞伯尼瑟不容置疑的是自然死亡,那就皆大歡喜,你們能嗎?」

  「他當然是自然死亡。誰說不是?」

  「柯娜·藍斯貴尼特說的。而且柯娜·藍斯貴尼特她自己也死了。」

  一股微微不安的氣息,就像一陣邪惡的微風,滿室吹動。

  「她在這裡說的——在這個房間裡,」蘇珊說。「但是我並不真的認為——」

  「是嗎,蘇珊?」喬治·柯羅斯菲爾德以譏諷的眼光看著她。「何必再假裝?你騙不過潘達禮爾先生的吧?」

  「我們都以為他真的是潘達禮爾先生——」羅莎蒙說。「其實他的名字是赫邱里什麼的。」

  「赫邱里·白羅——隨時候教。」

  白羅一鞠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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