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豔陽下的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一七


  「你到底跟我們談到尊夫人些什麼呢?根本什麼也沒說,你所說的,每個人自己都看得見,她很漂亮,很受人愛慕,別的什麼也沒有。」

  甘逸世·馬歇爾聳了下肩膀,他很簡單地說:「你是個瘋子。」他望著警察局長,用很強調的語氣問道:「你還有什麼別的要問我嗎?」

  「還有,馬歇爾先生,請你告訴我你本人今天早上的一切行動。」

  甘逸世·馬歇爾點了點頭,顯然他早想到會有此一問。他說;「我像平常一樣大約在九點左右下樓吃早餐和看報紙。我剛才也跟你們說過,後來我又上樓到我內人房間去,發現她已經出去了。我下樓,到了外面的海灘上,看到了白羅先生,問他有沒有看見她,然後我遊了一會泳,又回到旅館裡,那時候是,我想想看,大約十一點差二十左右——不錯,大概是那個時候,我看了下大廳裡的鐘,剛過十點四十。我回到自己的房間,但是女傭人還沒完全打掃好,我有幾封信要打字,想趕上郵班的,我又下了樓,在酒吧間裡和亨利聊了一兩句,在十一點差十分的時候再回到房間裡,在那裡打信,一直打到十二點差十分。然後換上網球裝,因為我約好了十二點要去打網球,我們頭一天訂好了場地的。」

  「你所謂的我們是那些人?」

  「雷德方太太、戴禮小姐、賈德納先生和我。我十二點鐘下樓,去了網球場,戴禮小姐和賈德納先生已經到了。雷德方太太遲到了幾分鐘,我們打了一小時的網球,打完之後回到旅館的時候,我——我——就聽到了這個消息。」

  「謝謝你,馬歇爾先生,只是照規矩要問一問,有沒有人能證明你在你房間裡打字,從——呃——十一點差十分到十二點差十分之間?」

  甘逸世·馬歇爾淡然一笑道:「你是不是認為我殺了我自己的老婆?我想想看,女傭人在附近的房間裡整理,想必會聽見打字機的聲音,還有我所打的信可以做為證明,因為這些雜亂的事,我那幾封信都還沒寄出,我想這都是很好的證據吧。」

  他從口袋裡掏出三封信來,信封上都寫了地址,但還沒貼郵票。他說:「信裡的內容都是機密性的,可是碰到的既是謀殺案,也只好被迫信任警方不致洩密了。裡面有不少數字和財務上面的多種資料。我想如果你們派一個人照樣打一份的話,就會發現不可能在一個小時不到的時間打完的。」他略停頓了一下,「我希望你們滿意了吧?」

  溫斯頓說:「這不是說誰有沒有嫌疑的問題。在島上的每一個人都要說明今天早晨從十一點差一刻到十二點差二十這段時間裡的行動。」

  甘逸世·馬歇爾說:「好。」

  溫斯頓說:「還有一件事,馬歇爾先生,你知不知道你太太會怎麼樣處理她的遺產?」

  「你是說她的遺囑?我想她根本沒有寫遺囑吧。」

  「可是你並不能確定?」

  「她的律師是在貝德福廣場的三條法律事務所,他們負責她所有的合約等等。不過我很確定她從來沒立過遺囑,她有次就說過做這種事會讓她感到不寒而慄。」

  「在這個情形下,她既沒有立遺囑,身亡之後,你是她的丈夫,就能繼承她的全部財產?」

  「嗯,我想是這樣的。」

  「她還有別的近親嗎?」

  「我想沒有吧。就算有,她也從來沒提起過。我知道她很小的時候就父母雙亡,而且她沒有兄弟姊妹。」

  「這樣說來,我想,她沒有多少遺產了?」

  甘逸世·馬歇爾冷冷地道:「正好相反,兩年前,羅吉·安思勤爵士,她的一個老朋友,把他的大部分財產都遺贈給她,我想,總數大約有五萬鎊。」

  柯根德巡官抬起頭來,眼裡露出警醒的神色。到現在為止,他一直保持著沉默,這下他問道:「那,馬歇爾先生,你太太實際上是個很富有的女人了?」

  甘逸世·馬歇爾聳了下肩膀說:「我想是吧。」

  「你還是說她沒有立過遺囑?」

  「你們可以去問她的律師,不過我相當確定她沒有,我剛才說過,她覺得那樣做會倒黴。」他略停了一下,然後說道:「還有什麼別的事嗎?」

  溫斯頓搖了搖頭,「我想沒有了——呃,柯根德?沒有了,馬歇爾先生,讓我們再一次向你致哀悼之意。」

  馬歇爾眨了眨眼睛,有點唐突地道:「啊——謝謝。」他走了出去。

  剩下的三個人彼此對望了一眼,溫斯頓說:「此公真是冷靜,什麼也不肯說,你覺得他怎麼樣?柯根德?」

  巡官搖了搖頭說:「很難說,他是那種深藏不露的人,這種人出庭作證的時候給人的印象最壞,可是這樣說法對他們實在有點不公平。有時候他們心裡很痛苦,卻不能表現出來,這種態度就會讓陪審團作錯誤的判決,不是證據的問題,而是一般人不相信一個人在死了太太之後還能這樣冷靜地談這個問題。」

  溫斯頓轉頭問白羅道:「你說呢?白羅。」

  赫邱里·白羅把兩手舉了起來。他說:「還有什麼好說的?他守口如瓶——像只合緊了的蛤蠣。他決定扮什麼樣的角色,什麼也沒聽到,什麼也沒看到,什麼也不知道。」

  「我們知道了有好幾種動機,」柯根德說:「有嫉妒,有金錢。當然,在某方面說來,做丈夫的是嫌疑最重的,很自然的第一個就會想到他,要是他知道他老婆跟別的男人有什麼——」

  白羅插嘴道:「我想他知道。」

  「你為什麼這樣說呢?」

  「哎,我的朋友,昨天晚上我和雷德方太太在陽光崖上談了一會兒,然後從那裡下來回旅館去,在回來的路上我看到了那兩個人在一起——馬歇爾太太和派屈克·雷德方。過了一會兒之後,我又碰到了馬歇爾,他繃緊了臉,臉上沒有表情——可是太一點表情都沒有了,幾乎過分空白,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懂我的意思,啊!他一定知道了。」

  柯根德有點懷疑地哼了一聲,他說:「啊,好吧,要是你認為是這樣——」

  「我很確定!可是,即使如此,又能表示什麼呢?甘逸世·馬歇爾到底對他的太太有什麼感覺?」

  溫斯頓上校說:「能很冷靜地把她殺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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