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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會與動機(2)


  「加羅德立即投入行動,他意識到西蒙·克洛德的健康狀態令人擔憂,這一點我沒意識到。作為一個務實的人,他不想讓已屬￿他妻子以及小姨妹、小舅子的遺產被別人奪走。一周以後,他回到了克洛德的大房子,帶來了位客人,實際上是大名鼎鼎的朗曼教授。教授是一流的科學家,他與巫師們的交往使巫師們得到公眾的尊重。他不僅是一名傑出的科學家,也是一位非常正直的人。

  「這次拜訪的結果讓人沮喪。拜訪期間,他話說得很少,共施行了兩次通靈術,我不知道是在什麼樣的條件下進行的。朗曼教授在克洛德家的時候不表態。然而,他回去之後立即給菲利普寫了一封信,信中他說他看不出斯普拉格有什麼欺詐行為,只不過覺得整個氣氛不太對勁。他還說,如果加羅德覺得沒什麼不妥的話可把他的信出示給他的伯伯。他建議加羅德親自安排他伯伯與一個真正的巫師接觸。

  「菲利普把信轉給他伯父,但結果卻大出意料。老人大為光火,他認為懷疑斯普拉格太太是陰謀,是對一個聖人的誹謗和陷害;她曾跟他提起過這裡的人們對她的忌恨;老人指出,教授也在信中說他看不出有什麼欺詐行為,尤蕾蒂斯在他生活中最黑暗的時候來到他身邊,給他幫助和安慰,他準備贊助她的事業,儘管這會引起他與家裡其他成員間的爭吵,對他來說,在這個世界上,斯普拉格太太比其他任何人都重要。

  「菲利普·加羅德以很克制的態度離開了那所大房子。這次大怒的結果是克洛德的身體狀況急轉直下。最後的一個月裡,他只能躺在床上苟延殘喘,靜候死神把他解脫出來。菲利普離開後的第二天,有人帶來一個口信,我馬上趕了過去。克洛德躺在床上,呼吸困難,就我這個外行人看來他已病入膏肓。

  「『我已時日不多了。』他說,『我認為,別跟我爭,帕特裡克,在我死之前,我有責任對那個在這世上比任何人都關心我的人做點什麼,我想重新立個遺囑。』

  「『當然,』我說,『如果你現在就能告訴我你的想法,我會重新起草一份新遺囑送給你的。』

  「『那不行,』他說,『我是活不過今天晚上的,我已把我的想法寫了下來。』他在枕頭下面摸索著,『你看看它是否妥當。』

  「他拿出一張紙,上面用鉛筆草草地塗了幾行,過於簡單,但十分明瞭。他給每一個侄兒侄女留了五千鎊,剩下的一大筆財產都給了尤蕾迪斯·斯普拉格,以表示他的感謝和崇敬之情。

  「我不喜歡這份遺囑,但木已成舟,也不存在神智不清的問題,老頭的頭腦與健康人的頭腦一樣清醒。他搖鈴喚來了兩個僕人。管家埃瑪·岡特,一個高個子的中年婦女,她在這個家裡已有好多年了,克洛德生病期間,她盡心盡力地照顧他。與她一起進來的還有廚子,一位精力充沛的胖女人,三十來歲。西蒙·克洛德濃眉下的眼睛看著她倆。

  「『我想讓你們作我遺囑的見證人。埃瑪,把我的自來水筆給我。』

  「埃瑪順從地走向書桌。

  「『不是左邊的那個抽屜,小姐,』老西蒙不耐煩地說,『你怎麼會忘了呢?在右邊的抽屜裡。』

  「『不,是在左邊的抽屜裡,先生,』埃瑪說,把筆拿出來給他看。

  「『那一定是你上次放錯了地方。』老頭抱怨道,『我不能容忍東西沒按它們原來的地方放好。』

  「一邊抱怨,一邊從她手上拿過筆來,重新把那幾個字抄在另一張紙上,我在一旁給他修正,然後他簽上名。埃瑪·岡特和廚子露茜·戴維德也在上面簽了字。我把遺囑折起來,放進一隻長形藍色信封裡。大家都知道,遺囑是應該寫在正規的專用紙上的。

  「就在兩個僕人剛要離開房間的時候,克洛德倒在枕頭上喘著氣,臉都扭曲了。我急忙俯下身去,埃瑪·岡特立即跑了回來。終於,老頭恢復了過來,臉上露出了一絲虛弱的微笑。

  「『沒事了,帕特裡克,別緊張,不管怎樣,我現在可以放心地去了,該做的都已經做了。』

  「埃瑪用詢問的目光看著我,好像是問我她是否可以離開房間,我肯定地點點頭。她開始朝外走,先停下來撿起我在慌忙中掉在地上的藍信封,把它遞給我,我隨手把它放進外套的口袋裡,之後她離開了房間。

  「『你有些生氣,帕特裡克先生,』西蒙·克洛德說,『跟其他人一樣,你也有偏見。』

  「『這不是偏見的問題,』我說,『斯普拉格太太可能確實如她稱言的那麼無私。我並不反對你給她留點財產作紀念,以示感謝。但恕我直言,克洛德,把遺產留給一個陌生人而不給自己的血肉親人,是欠考慮的。』

  「說完這話,我起身告辭,我做了我能做的,也提出了我的反對意見。

  「瑪麗·克洛德從客廳中走出來,在過廳裡攔住我。

  「『喝了午茶再走好嗎?這邊請。』她把我帶到客廳裡。

  「壁爐裡燒著火,火光使房間溫暖愜意,她接過我的外套,這時她哥哥喬治走了過來,他從她手上接過外套,走到房間的另一頭,把外套掛在那兒的一把椅子背上,然後到壁爐旁,我們在那兒喝茶。在喝茶的過程中談到一個與遺囑有關的問題——西蒙·克洛德說他不想讓人就遺囑的問題來打擾他,讓喬治全權處理他的遺產。喬治很緊張,怕自己出錯。在我的提議下,喝完茶後我們一起到書房,研究可能會出現問題的有關文件。瑪麗·克洛德一直陪著我們。

  「大約一刻鐘之後,我準備離去,想起我的外套還在客廳裡,我回去拿。房間裡只有斯普拉格太太一個人,她正跪在放衣服的椅子邊上,好像在整理椅套的樣子,有些不自然。我們進去的時候,她紅著臉站了起來。

  「『那套子從來就沒有套好過。』她抱怨道,『我……我把它整理好。』

  「我拿起衣服穿上。穿衣服的時候,我發現那只裝著遺囑的信封已從口袋裡掉了出來,躺在地上,我把它重新放回口袋。與大家道別後,我離開了那所大房子。

  「我得把我作的一系列動作都給你們仔細地描述一下。一回到辦公室,我把外套脫下來,從口袋裡拿出那只裝有遺囑的信封,攥在手裡,站在桌子旁。這時我的秘書走了進來,告訴我有電話找我,我桌子上的分機壞了,因而只能跟著他到外面的辦公室去聽電話。那電話打了有五分鐘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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