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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條(3)


  「『毫無疑問,那些金條就藏在那兒,』他說,『這些金條從沉船中被撈了上來,藏在某個山洞裡。大家都知道我們已經搜遍了『海盜灣』的每一個山洞,下一步我們會去更遠的地方搜尋。很顯然他們是在把這些金條轉移到我們已經搜過的,而且不會再搜的某個山洞裡。不過,他們至少需要十八個小時去處理那些沉甸甸的金條。他們是昨晚發現紐曼的,我想我們現在還可以在那兒找到一些線索。」』

  「警督立即前去搜查,他發現的種種跡像證實了他的推測。金條曾經在那兒藏過,但金條又一次被挪走。至於新的藏匿之地,卻毫無線索。

  「然而,第二天早上,警督指給我看了可能是惟一的一條線索。

  「『很少有車走這條道,』他說,『有一兩個地方車輪留下的印痕很清晰,有一隻輪胎的外側有一個帶三隻角的片狀傷痕。因此,它留在地上的痕跡與其他車的痕跡是不會混淆的,從這些地上的痕跡可以看出,車是從大門進來,從另一個門出去的。毫無疑問這就是我們要找的車。為什麼這些人要把車從離村子近的門開出去呢?很顯然,那貨車是從村裡開出來的。現在村裡沒有多少人有這樣的貨車,不會多於三部。三錨酒店的老闆凱爾文就有一輛。』

  「『凱爾文早先是幹什麼的?』紐曼問。

  「『你竟然會問這樣的問題,紐曼先生,他年輕的時候可是個職業潛水員呀。』

  「紐曼和我面面相覷。所有的疑點好像一點一點地串了起來。

  「『你不知道凱爾文在這個島上是個人物嗎?』警督問。

  「紐曼搖了搖頭。

  「『我恐怕我不能對這個人妄加評論。』他不無遺憾地說,『我確實還沒來得及瞭解他。』

  警督很友好地邀請我跟他一起去三錨酒店,車庫在沿街的一面,大門緊閉,但沿著街邊的一條小巷往上走一點,我們就發現了一道小門可以通到車庫裡面。小門開著,警督立即檢查輪胎,發現正是他要找的那輛車,在車的左輪胎上有無法抹掉的標記,好吧,凱爾文,這次你再怎麼滑頭也沒法脫身了。」

  雷蒙德·韋斯特突然停了下來。

  「就完了?」喬伊斯問,「到現在我也沒發現這案子有什麼問題沒解決的,除非他們根本沒找到那些金條。」

  「他們當然沒找到金條。」雷蒙德說,「而且他們也沒法逮捕凱爾文。凱爾文太狡猾了,他們抓不到他的把柄。解釋不通的是,他那麼聰明的人,怎麼會在地上留下那些帶有明顯標記的車輪印呢?不僅如此,還有一件怪事,就在車庫大門的對面,有一幢小別墅,是一位女畫家租下來避暑的。」

  「噢,這些女畫家們!」喬伊斯邊說邊笑。

  「正像你說的那樣——『噢!這些女畫家們!』——這位很特別的畫家已經病了好幾個星期了,有兩個醫院護士在看護她。那天值班的護士把坐在輪椅上的她推到窗前,窗簾是開著的,那護士宣稱,如果對面的貨車離開車庫的話,是不能逃離她的視線的,而且她發誓那輛貨車那天晚上根本就沒有離開過那間車庫。」

  「我想那不是問題。」喬伊斯說,「護士可能睡著了,他們經常這樣。」

  「那……呃……也有可能。」帕特裡克審慎地說。

  「不經過仔細的推敲,就相信這些證據是不明智的。在接受那位護士的證詞之前,我們應該先考察她的可信度有多少。那輛車不在現場的證詞令人生疑。」

  「那位女畫家也作了證。」雷蒙德說,「她說她疼得很厲害,一晚上未入睡。那輛破車的聲音那麼大,它要開走的話,她不可能聽不到聲音。況且暴風雨後的夜晚又格外地寧靜。」

  「嗯,」牧師說,「那確實是一個旁證。凱爾文先生有不在場的證據嗎?」

  「他聲稱從十點鐘起他一直在家裡睡覺,但沒有證人證實這一點。」

  「那護士睡著了,」喬伊斯說,「那個畫家也睡著了。病人總是認為他們整晚都醒著。」

  雷蒙德帶著詢問的眼光望著彭德博士。

  「你們知道嗎?我實在為凱爾文抱屈,這可真是一朝背惡名,終身難洗掉。凱爾文是有過前科,但在這個案子中,除了那個有特別明顯標記的車輪之外,沒有什麼證據可指控他。」

  「亨利爵士,你看呢?」

  亨利爵士搖搖頭。

  「碰巧了,」他笑著說,「我知道一些與這個案子有關的情況,我一旦說出來,答案也就出來了,因此,我不想現在就講出來。」

  「那麼,簡姑姑,你有什麼要說的嗎?」

  「等一會兒,親愛的。」馬普爾小姐說,「我想是把針數錯了,兩針反針,三針正針,滑一針,噢,對了,剛才你說什麼,親愛的?」

  「你有什麼看法?」

  「你不會喜歡的,親愛的,年輕人是不會喜歡我的看法的。我注意到了,最好是什麼都別說。」

  「別賣關子了。姑姑,快說出來吧。」

  「好吧,親愛的雷蒙德。」馬普爾小姐說,放下她手中的織物,盯著她侄兒。「我實在覺得你應該仔細挑選你的朋友。你太輕信,太容易上當受騙了。我想作家都這樣,想像力太豐富了。如果你們有我這把年紀,有那麼多生活經歷的話,一聽到這類有關的西班牙帆船的故事,一個幾星期前剛認識的人,馬上就會警惕起來。」

  亨利爵士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打斷了馬普爾小姐。

  「雷蒙德,這下你可要惱火了。」他說,「馬普爾小姐,你太絕了。年輕人,你朋友紐曼有另一個名字,實際上有好幾個化名。眼下,他不在康沃爾郡而在達特穆爾的德文郡,說得再準確點,是在普林斯頓監獄服刑。我們抓他不但因為他偷了運金船上的金條,而且搶劫倫敦一家銀行的金庫。我們在調查中發現他把部分偷來的金條埋在了波浪屋的花園裡。真是個絕妙的計劃:康沃爾郡沿岸到處都能聽到藏寶沉船的故事。潛水員,搬運金條等都是事先設計好的。僅有這些還不夠,他還需一個替罪羊,凱爾文就成了最佳人選。紐曼把他的戲演得非常好。我們這位鼎鼎大名的作家呢,就被導演成了一個不會引起任何懷疑的目擊證人。」

  「那麼車輪上的記號呢?」喬伊斯問。

  「噢,我很快發現了這一點,親愛的,儘管我對車的事情不太瞭解。」馬普爾小姐說,「大家都知道車胎是可以換的,他們從凱爾文的車上卸下車胎,從車庫的小門出來,經過小巷,把車胎裝在紐曼的車上,從一個門開出去,再到海邊,裝上金條,再從另一個門開上來,然後他們又把車胎重新裝在凱爾文的車上,我猜,其他人再把紐曼捆起來,扔進溝裡。被捆著的滋味當然難受,而那麼晚人們才把他從溝裡解救出來,也是他不曾想到的。看來,那個自稱是花匠的人肯定也參與了這一勾當。」

  「自稱是花匠?這是什麼意思?簡姑姑。」雷蒙德好奇地問。

  「你大概從未雇過真正的花匠吧?」馬普爾小姐說,「大家都知道,花匠在聖靈降臨節的星期一是不幹活的。」

  她微笑著,重新拿起她的織物。

  「還真是這一疑點把我的思路引入正軌的。」她說。看著對面的雷蒙德,「有朝一日你自己當家,有了你自己的花匠之後,你就會知道這些常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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