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美索不達米亞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六五


  「然後,他繼續工作一個小時或者更久,直到他判斷該採取第二步行動的時刻來臨。他走下樓梯,同愛莫特先生和列瑟蘭護士說說話,越過院子,走進他妻子的房間,這是他自己說他在那裡做些什麼事。

  「我看見我太大的身體在床旁邊,縮成一團。有一兩分鐘我感到四肢麻痹,仿佛不能動彈。最後,我過去跪在她旁邊,把她的頭抬起來一看,她已經死了……最後我站起來。我覺得恍恍惚惚仿佛喝醉了,我勉強走到門口叫了出來。』

  「這是一個因悲傷而精神恍惚的人很可能的說法,現在聽我說我所想的實際情況。雷德納博士走進房裡,急忙到窗口,戴上一副手套以後,將窗戶關上,並且閂好。然後,他把他妻子的屍體移到床與門之間的那個位置,然後他注意到窗戶那邊的地毯上有血跡。他不能將那個地毯同另外一個掉換,因為大小不同,但是,不得已而求其次。他便把那染有血跡的那一塊地毯放到盥洗台前面,又將盥洗台前面的那一塊移到窗子下面。假若那血跡讓人注意到,就會以為與盥洗台有關,而不會想到那個窗子——這是很重要的一點,千萬不可使人想到窗戶與這命案有關。然後,他走到門口,扮演那個悲傷逾常的博士那個角色。那個,我想是不難的。因為,他確實是愛他的妻子。」

  「老兄啊,」瑞利大夫不耐煩地叫道,「假若他愛她,他又為什麼害死她?動機在那裡?你難道不能說話嗎?雷德納?告訴他他是瘋子。」

  雷德納博士既不說話,也不動一動。

  白羅說:「我不是一直都告訴你們這是情殺嗎?她的前夫佛瑞德瑞克為什麼恐嚇她說要殺她呢?因為他愛她。你要知道,到末了,他誇下的大話兌現了。

  「當然是的——當然是的——我一發現到害死人的是雷德納博士,於是每件事都可以配合得很妥貼。

  「我第二次重新開始,踏上我的旅程——就是由雷德納太太的第一次結婚——到接到那些恐嚇信——再到她的第二次結婚,那些信使她不敢同另外一個男人結婚——但是並不阻止她和雷德納博士結婚,假若雷德納博士實際上就是佛瑞德瑞克·巴斯納,那多簡單哪。

  「現在我們再重新開始,這一次是由年輕的佛瑞德瑞克·巴斯納的觀點上來看。

  「首先,他愛他的妻子露伊思。那種強烈的愛唯有像她那樣的女人才能激發起來,她把他出賣了,他判了死刑,他逃了。有一次火車出事,他也在內。但是,他後來設法以另外一個人的身分出現——以年輕的瑞典考古學者愛瑞克·雷德納博士的姿態出現。雷德納博士的屍體已經毀得難以辨認,因此,就很容易地當作佛瑞德瑞克·巴斯納埋葬了。」

  「那個新的愛瑞克·雷德納對那個願意送他上刑場的女人是什麼態度呢?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他仍舊愛她,於是他就著手逐漸建立他的新生活,他是一個很有才幹的人。他的職業與他的趣味相合,所以,他在這方面很成功。但是,他始終忘不了支配他一生的那一段情,他妻子的一切行動他都知道。有一件事,他已經非常冷酷地下定決心(記住,雷德納太太親口對列瑟蘭護士怎樣形容他一一溫和、親切,但是無情),決不許她屬￿任何其他的男人。每到他判斷是必要的時候,他就發一封信。他模仿她的筆跡方面一些特別的習慣,以防她也許想到要把那些信送到警察局,現在有些女人喜歡寫給自己一些聳人聽聞的匿名信,這是常有的現象。假若筆跡相像,警察人員就會不假思索的斷定是這回事。同時,他讓她懷疑他是否仍活著。

  「最後,許多年後,他判斷時機已經成熟,便在她的生活中重新登場,一切都很順利。他的妻子作夢也想不到他真正的身分,他如今是知名之士。那個挺拔的、漂亮的年輕人;現在是一個有鬍子、肩膀下垂的中年人。於是,我們就看到歷史的重演。像以前一樣,佛瑞德瑞克能夠駕馭露伊思,她第二次答應同他結婚,第一次沒收到任何的信阻止他們宣佈婚事。

  「但是在婚後一封信真的又寄來了。為什麼?

  「我想雷德納博士不想冒險,夫妻二人在生活上那麼親近,很可能喚起她的記憶。他希望使她永遠牢記在心:愛瑞克·雷德納和佛瑞德瑞克·巴斯納是兩個人。因此,前者就替後者寫一封恐嚇信寄來。那個有些幼稚的瓦斯中毒的把戲——當然,也是雷德納博士安排的。仍是要達到同一個目的。

  「那以後,他心滿意足了。不需要再有信來了,他們可以安頓下來,夫妻倆快快樂樂地過活。

  「後來,差不多兩年之後,恐嚇信又開始寄來。

  「為什麼,啊,我想我知道其中的緣故。恐嚇是構成那些信的基本因素,而且那種恐嚇是真正的(雷德納太太老是害怕就是為此,她知道佛瑞德瑞克那種溫和但是無情的個性)。假若她移情別戀,他就要殺死她。現在,她已經迷戀上瑞洽德·賈雷。

  「因此,雷德納博士發現這件事以後,便殘酷地、鎮定地準備那一場謀殺的戲。

  「你們現在知道列瑟蘭護士在這齣戲裡扮演多麼重要的角色嗎?雷德納博士請她來照顧他的太太。他那個相當奇怪的行為,如今得到圓滿的解釋了(起初我也覺得莫名其妙)。最重要的就是,必須有一個可靠的、受過護理專門訓練的證人。這樣的人才能夠明確地說:雷德納太太的屍體發現的時候;她已經死去一個多小時——那就是,每個人都可以保證她是在丈夫在屋頂的時候遇害的。也許有人會懷疑,他進她房裡的時候才把她打死。但是,當一個受過醫院訓練的護士確定她已死去一小時的時候,這就不成問題了。」

  「另外一件已經明白的事就是今年團裡的緊張氣氛,一開始我就認為這不完全是受到雷德納太太的影響。因為這個考察團在過去幾年來,素以快快樂樂、和睦相處聞名。我以為,一個團體中同仁的心理狀態總是由於直接受到上面那個人影響。雷德納博士雖然很沉靜,卻是一個很有個性的人。團裡的氣氛過去始終是非常愉快,這完全是由於他的機智、他的判斷力,以及他在用人方面的同情態度。

  「所以,假若團裡有一個變化,那個變化一定是由於那個上面的人——換句話說,就是雷德納博士。團裡的緊張與不安,應該負責的是雷德納博士,而不是雷德納太太。難怪同仁們感覺到那種變化,卻不瞭解是為什麼,那和藹親切的雷德納博士,外表上還是一樣,他只是扮演他自己,那個真正的人是一個走火入魔、陰謀殺人的狂人。

  「現在,我們要轉到第二個命案——詹森小姐那個命案。她在雷德納博士辦公室整理文卷的時候(沒人要她那樣做。那是因為她極想做點事,自己願意做的事),她必定是偶然看到一封未寫完的匿名信稿。

  「她一定覺得那信稿既不可理解又令人煩惱,原來雷德納博士是有意恐嚇他太太的!她不瞭解是怎麼回事——但是,這封信使她非常煩惱,列瑟蘭護士發現她哭泣的時候,她想必就是處於這種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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