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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落幕:白羅最後探案 | 上頁 下頁
五六


  Ⅲ

  我已記不清楚不知什麼時候起,發覺到諾頓有什麼心事。在死因陪審庭之後,他變得沈默寡言,富蘭克林太太出殯之後,也老是皺著眉頭,眼睛看著地面,四處徘徊。他有用手指梳理半灰色的頭髮的習慣,每當他有這個動作時,頭髮就像鳥窩一樣松松地豎起來。看來很是滑稽,但他卻是完全無意識的舉動,顯示他心事重重。跟他打招呼說話,也心不在焉地回答你幾句而已,所以,我終於感覺到他必有心事。我曾問他是不是有什麼壞消息,但他立刻加以否定了。於是這個問題也就暫時擱置下來。

  可是,不久以後,諾頓卻以不高明而拐彎抹角的方法,有意試探我對某一問題的意見。

  諾頓每次對某件事認真起來,總是有點口吃。現在,他也是結結巴巴地以倫理問題為中心,開始提出有點複雜的問題。

  「海斯亭,要辨別某事之是,或非,應該是很容易才對,可是,一旦真的有所需要判斷時,倒不能那樣斬釘截鐵地加以處理的。假設某甲偶然碰到某事,然而卻不是某甲之目的,而可以說是偶然吧,某甲人雖然不能從這裡得到利益,然而卻具非常重大的意義。你能瞭解我的意思嗎?」

  「有點不懂。」

  諾頓又皺起眉來。然後,用手指搔搔頭發,所以,像平常一樣,頭髮也就倒豎起來,變成怪模怪樣。

  「這個問題很難解事。我想說的是,假定你無意中拆開了寄給某一個人的信,你念完了信才發覺原來不是你的信,但這時候你已經知道那封信的內容了。可能會有這樣的事吧。」

  「當然,時常有的。」

  「那麼,這個人該怎麼辦呢?」

  「這個……」我研究這個問題。「應該向那個人道歉說「對不起,我一時沒有注意,拆開你的信。」才合理。」

  諾頓歎了一口氣。然後說,可沒有那麼簡單。

  「因為,他所念的那封信的內容,可能很重要嘛,海斯亭。」

  「所謂很重要,指的是對方那個人而言的意思嗎?如果這樣,佯裝沒有念不就得了嗎?也就是說向對方解釋說是才拆開來還沒看以前就發現拆錯了。」

  「這個,可能是。」諾頓停頓了一下。這個應付之策,可能無法使他滿意。

  「我很想知道應該怎麼辦。」

  我告訴他除了這樣做以外,想不出還有什麼更好的方法。

  諾頓前額的挖空心思仍不得要領的皺紋依然沒有消失,他說:「可是,海斯亭,其實事情更複雜呢。我的意思是說,假如那個人所念的內容,對於別人來說是非常重要的事情的話……」

  我不耐煩了。「不,諾頓,我完全不懂你說的是什麼意思。第一,怎麼可以隨便念私人的信。」

  「是啊,當然不能這樣。我也不是說故意看別人的信。況且,其實本來就不是信。只是為了要說明這種事情,才拿信來譬喻的。當然啦,偶然所看、所聽、所念的事,你會把它秘而不宣的,除非……」

  「除非什麼?」

  諾頓慢慢地說:「除非那是應該公開出來的性質時,又另當別論。」

  我忽然興致勃勃,注視著諾頓。他繼續說他的話。

  「你就這樣假想吧,假定你看見——假定從鑰匙洞看見……」

  一聽到鑰匙孔,使我想起白羅來!諾頓繼續說下去。

  「我想說的是,這樣的,有個正當的理由看鑰匙洞,這個理由是鑰匙塞不進去,所以為了要查其究竟而窺視了一下,要不然,就是有名正言順的理由。但是卻看見了完全意想不到的光景……」

  在很短的時間內,我摸不著諾頓慢慢吞吞的大論,但漸漸地有點頭緒了。我想起在有草叢的小崗上,諾頓拿起望遠鏡要看褐斑啄木鳥那一天來。也想起了他以尷尬的表情,不把望遠鏡借我看的一幕情景。當時我認為他所看到的一定跟我有關,也就是說我認為他看到的一定是阿拉頓與茱蒂絲兩個人。但是,如果不是的話呢?如果他所看的完全是別的事呢?那時候的我,整個心都放在阿拉頓與茱蒂絲身上,沒有想到還有其他,所以,終於咬定必和他倆有關。

  我唐突地說:「你說的是前些日子,用望遠鏡所看的事,是嗎?」

  諾頓先是吃了一驚,繼而松了一口氣的樣子。

  「喝,海斯亭,你怎麼猜到的呢?」

  「就是,你、我和伊麗莎白·柯露三人在小崗上那時候的事吧?」

  「正是。」

  「然而,你竟不讓我看吧?」

  「是的。因為那是任何人都不應該看的。」

  「到底是什麼呢?」

  諾頓的皺紋又變深了。

  「問題就在這裡。是不是非說不可呢?反正那是間諜行為,看到了無意看的事。我不是想看而看到的,無意間中真的看到漂亮的褐斑啄木鳥。可是,也看到其他的東西。」

  他把話中斷。我越發被好奇心所驅使,但也頗能瞭解他有難言之隱情。

  「那是,很重要的事情嗎?」

  他猶豫了一下,慢慢地說:「說不定很重要,問題就在這裡。連我自己也無從知道。」

  我又問:「是否跟富蘭克林太太之死有關?」

  他愕然一怔。「奇怪,你為什麼問起這個來了!」

  「那麼,就是肯定了?」

  「不能說無關,但也沒有直接關係。」他從容地說:「可能因而會改變某件事的意義。或許……啊——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進退維谷。雖然由於好奇心而癢癢地想要一顯身手,但一方面諾頓之不願意說出他到底看到什麼這一點,我也能體諒他。我非常瞭解他的心情。設身處地,我一定和他的心情一樣。不用說是我,無論任何人,經常都會感到心事重重的。

  這時候,我想到了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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