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加勒比海島謀殺案 | 上頁 下頁


  對一個老婦人說來,她還能有什麼別的奢求呢?

  的確萬分遺憾,而且瑪波小姐自己也感到非常過意不去,但是她內心卻並不如期望中那麼順心如意。

  不錯,是十分的溫暖可人,對她的風濕更是效力無窮,風景怡人,卻也稍嫌有些單調吧!到處都是棕櫚樹。一景一物每天都是同一個樣子——從來也沒有任何新鮮事情發生過。

  全不似聖米德的鄉間,那裡,每天多少會出些新奇的事。她的外甥有一次會把聖米德的生活比作池塘上飄浮的糟粕,她氣憤地駁斥他說,拿來抹在鏡片放在顯微鏡下觀察的話,他可以發現許多的人生的。不錯,在聖米德的確常有事情發生。

  一椿又一椿的事件在瑪波小姐的腦海裡浮了起來:林納德老太太咳嗽藥水中出的差錯——年輕人波利蓋特非常怪罪的行徑——那次喬治·伍德的母親前來看他(真是他母親嗎——?)喬·亞登與他妻子爭吵的揣測中無窮的樂趣。要是這裡也發生點事件——呃——能讓她猛啃一口,該有多好!

  冷不防。她發覺白爾格瑞夫少校已放棄了肯亞,將話題轉向西北戰線去了。他正在談他身當少尉時的經驗。真糟糕。

  他竟一本正經地問起她來了:「你看是不是?」

  長年的鍛煉,瑪波小姐應付這樣的問題已是綽綽有餘了。

  「我經歷不夠,這種事情我想我是無能判斷的。我的生活實在是相當孤陋寡聞的。」

  「說的也是,親愛的夫人,很有道理。」白爾格瑞夫少校一付英雄氣概地放聲說道。

  「你的生活是那麼多彩多姿,」瑪波小姐應聲說著,決計改變她适才頗感享受的心不在焉的態度。

  「還算不錯,」白爾格瑞夫少校躊躇滿志地說:「的確是不賴的了。」他四下瞭望,讚美著說:「這地方挺不錯的。」

  「說的也是,」瑪波小姐應道,卻無法克制地又說:「可就是不知道這裡會不會出些熱鬧的事?」

  「喔,當然了,聳人視聽的事多得很呢,要問我嗎?我倒可以告訴你不少的。」瑪波小姐想要知道的倒並非什麼轟動一時的醜聞。如今的醜聞毫無勁道可言。只不過是男女互換配偶引人側目,卻不曉得好好掩飾或至少顧些羞恥。

  「一、兩年前這裡還出過謀殺案,是個叫哈瑞·魏斯登的男人。報紙上登了好大的新聞。我敢說你一定還記得。」

  瑪波小姐興味索然地點了點頭。那根本算不上她所謂的謀殺案。在報上所以那麼轟動,主要是因為捲入這個案子裡的人都很富有。事情好像是哈瑞·魏斯登槍殺了他妻子的情人佛拉烈怕爵,他處心安排的不在現場的證據似乎也是花錢賄賂來的。在現場的人聽說都喝醉了,還有些吸毒的人在內。

  雖然都很講究氣派、花枝招展的,但是瑪波小姐心裡曉得准不是什麼耐人尋味的人。至少不對她自己的胃口。

  「告訴你吧,那陣子發生的謀殺案還不只這一椿呢。」他點著頭又擠了擠眼睛。「我在懷疑——呃——!」

  瑪波小姐膝上的毛線球滾落在地上,少校彎身替她拾了起來。

  「談起謀殺案,」他繼續說:「我有一次碰到一個非常奇特的案子,當然與我本人無關。」

  瑪波小姐微笑著慫恿他說下去。

  「一天,大夥兒在俱樂部聊天,一個傢伙擺起龍門陣來了。

  他是個醫生。說的是他救人的事。有個年輕人,一天半夜跑來把他吵醒,說他太太上吊了。他們家沒電話,所以他把繩子割斷把她放好之後,就開車來找大夫了。她差一點沒斷氣,好在後來蘇醒過來了。那年輕人好像對她很疼愛,哭得像個娃娃。他說他注意到她情態有些怪異,有好一陣子心情低落沮喪。總之,事情過去了,一切無恙。但後來,大約一個月之後,他太太又服過量安眠藥,一睡不起了。真淒涼。」

  白爾格瑞夫少校停了下來,一連點了好幾個頭。顯然,這故事還沒結尾,瑪波小姐只好等著。

  「你可能會說,就這麼回事嗎?這算得了什麼。神經兮兮的女人,有何大驚小怪的。可是一年之後,這位醫生跟一個同行閒聊,對方告訴他,有個女人要跳水自殺,丈夫把她拉了起來,送到醫生那兒去,救過來了。可是過了沒幾個禮拜,她又吸煤氣自殺死了。」

  「怎麼樣,有點巧合吧——呃?同一類的故事嘛。我認識的那位醫生就說:『我也碰上過這種事情。好像是姓瓊斯的(管他是什麼名字了)——你那個傢伙姓什麼?』『記不清了。

  我想是羅賓遜吧。反正不是瓊斯。』」「兩人互視了一眼,都說事體實在蹊蹺。後來我那個醫生掏出一張小照片,拿給另外那個醫生看。『就是這傢伙,』他說:『第二天我去檢查病人,看見他們家門前有一株美麗極了的芙蓉花,是我在國內外沒見過的品種。我車裡有照相機,就取來照了張相。我正在按快門時,那丈夫走了出來,結果把他也照進去了。我想他並未發覺。我問他那種芙蓉花的名字,他也說不上來。』另外那個醫生看了那張照片說:『有點不大對光,但是我敢打賭——絕對是同一個人。』」「不知道他們有沒有去探究。其實就是有,也不見得會有什麼結果。想必那瓊斯或是羅賓遜先生一定會掩飾得很好的。

  不管怎樣,這故事的確是很奇特吧?決想不到會有這種事情發生的。」

  「會的,我就想得到,」瑪波小姐沉著地說:「每天都曾發生的。」

  「呵呀,好了,好了,你這麼說也未免太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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