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第三個女郎 | 上頁 下頁
四一


  白羅在椅子上將身子坐正,將兩隻手的指頭合攏在一起,開始——按奧立佛太太的推測——要找樂子了。

  「你就是拒絕返想,」他說:「但是要想事情有些進展,我們一定要返回去思考。」

  「我不要返想,我只想知道我在醫院的時候,你到底做了些什麼事,你總該做了點事吧。你到底做了什麼呢?」

  白羅沒有理睬她的問話。

  「我們必須從頭開始,有一天你打電話給我。我心情很煩悶,是的,我承認我很煩悶,有人對我說了非常刺傷我自尊的話。你,夫人,卻是非常的好心。你鼓舞我,使我放鬆了心情,還請我喝了一杯熱巧克力。這且不說,你還表示要幫我忙,而且的確也幫了我的忙。你把那個來看我,說她可能殺了人的女郎替我找到了!夫人,我們不妨自問一下,這樁謀殺到底如何?誰被謀殺了?是在哪兒被謀殺的?又為什麼被謀殺的?」

  「好了,別說了,」奧立佛太太說:「我的頭被你吵得又痛起來了,這對我身體是不好的。」

  白羅仍不顧她的哀求。「我們手頭到底有沒有一樁謀殺案?你說繼母被害,我的答覆是繼母並沒有死,因此我們還沒有謀殺。然而,必定出了一樁謀殺案的。因此,我本人,首先要問的是,到底誰死了,有人來找我提起一樁謀殺案。一樁謀殺案不知如何在某地發生了,然而我卻無法找到這樁謀殺。我知道,你還想說有人企圖謀殺瑪麗·芮斯德立克,不是很好的佐證嗎?但這不能使赫邱里·白羅滿意。」

  「我實在不懂你還要什麼。」奧立佛太太說。

  「我要一樁謀殺案。」赫邱里·白羅說。

  「你不嫌胃口太兇殘了嗎?」

  「我在找謀殺,卻又找不著。實在急死人——因此,我請你與我一起返想。」

  「我有個好主意,」奧立佛太太說:「也許安德魯·芮斯德立克急著要去南非,就在行前把太太給殺了。你有沒有想到這個可能?」

  「我當然不會想到這種事,」白羅面有慍色地說。

  「那麼,我卻想到了。」奧立佛太太說:「我覺得蠻動人的。他愛上了另外一個女人,急著想與她私奔,因此他將前妻謀殺,而且沒人懷疑他。」

  白羅氣極敗壞地大歎了一口氣。「但是他的太太是在他去南非十一、二年之後才死的呵,而他的孩子在五歲的年齡是不會太清楚自己的母親被謀殺的。」

  「也許她給母親吃錯了藥,或者也許芮斯德立克只是說她死了。我們到底並不知道她是否真的死了。」

  「我知道,」赫邱里·白羅說:「我調查過。第一任芮斯立克夫人死于一九六三年四月十四日。」

  「這些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我雇了人調查過一些事實。我求你,夫人,不要魯莽地下一些不可能的結論。」

  「我倒認為我相當的機智,」奧立佛太太固執地說:「要是我寫書的話,我就會這麼安排。而且我會讓那孩子下手。不是故意地,而是由她父親叫她母親喝一杯榨過的樹汁。」

  「胡說八道!」白羅說。

  「好吧,」奧立佛太太說:「那麼你說說你的吧。」

  「老天,我沒有可說的啊。我要找謀殺案,可是我找不著。」

  「瑪麗·芮斯德克立病了,進了醫院,好了,回了家又病了,要是有人去找的話,也許會發現諾瑪·芮斯德立克所獲的毒藥,這樣你仍是沒找著謀殺案!」

  「目前大家所知道的也的確如此。」

  「那麼,我的白羅先生,你到底還要找什麼呢?」

  「我請你注意一下語言的涵義。那個女郎對我說的與對我男僕喬治說的完全一樣。她兩次都沒有說『我想要殺一個人,』或是『我想要把我繼母殺掉。』她兩次說的都是已經做過的事情,已經發生過的事情。絕對是發生了的事情,是過去式。」

  「算了,我認輸,」奧立佛太太說:「反正你不會相信諾瑪·芮斯德立克想要害死她的繼母。」

  「不錯,我相信非常可能諾瑪或許是要害死她的繼母。我認為以她的心理來說,也許是那樣的,因為她的心理近乎發狂了。但是並沒有證實呀。任何一個人,請別忘記,都可以在諾瑪的物件裡藏一些毒藥,甚至也可能是那個丈夫放的。」

  「你老是認為謀殺太太的一定是丈夫。」奧立佛太太說。

  「通常,丈夫是最可能的人,」赫邱里·白羅說:「因此最先考慮的應該是他。可能是那女郎諾瑪,也可能是一名傭人,說不定是那個照顧老先生的秘書,也可能是那個老爵士羅德立克。還說不定是芮斯德立克太太自己呢。」

  「荒謬!她為什麼?」

  「總有理由。或許是很離譜的理由,但是總不會是全然無法相信的。」

  「真是的,白羅先生,你總不能任何人都懷疑吧?」

  「當然,我正是這麼作。我誰都懷疑,先懷疑,然後找理由。」

  「那麼有什麼理由懷疑那個可憐的外國小姐呢?」

  「這可能要看她在家擔當什麼工作,到英國所為何來,另外還有許多其他的理由。」

  「你真有點神經。」

  「或許也會是大衛那個小子,你那只孔雀。」

  「太離譜了,大衛不在那裡。他根本沒去過他們家。」

  「呵,去過的。我去的那天,他正在走廊上溜達。」

  「可不會是去諾瑪的房裡放毒藥的吧。」

  「你怎麼曉得?」

  「因為她跟那個壞小子在相愛呵。」

  「我承認表面上是有那麼回事。」

  「你把什麼事都弄得很複雜。」奧立佛太太埋怨說。

  「我才沒有。是事情弄得我很困難。我需要一些背景事實,也只有一個人能供給我這種資料,而她卻失蹤了。」

  「你是說諾瑪?」

  「是的,我指的是諾瑪。」

  「但是她並沒有失蹤,我跟你已經找到她了。」

  「她走出餐室之後又不見了。」

  「你就讓她跑了?」奧立佛太太的聲音氣得有些發抖。

  「老天!」

  「你就這麼讓她溜了?居然也沒再去找她?」

  「我並沒有說我想去找她。」

  「可是你一直到現在都沒有什麼著落。白羅先生,我真對你失望。」

  「已經有了輪廓了,」赫邱里·白羅幾近夢囈般地說:「是的,已經有了定型了。可是因為缺少一項因素,因此這個模式卻又不成什麼道理。這你該懂,是吧?」

  「不懂,」奧立佛太太說,頭已經在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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