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阿加莎·克里斯蒂 > 諜海 | 上頁 下頁 | |
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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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確實很明白了。這個問題很明白。他們將要把他的性命保留到船到的時候。然後,他們就會將他打死,或者用毒藥毒死,將屍體運到海上。這樣,當發現的時候,就決不會想到與「走私者歇腳處」有什麼關係。 「我只是來問問。」海達克中校用最自然的態度,接著說:看看你是不是有什麼事要我們替你辦——我是說,事後。」 唐密想了想,說:「謝謝你,我不會請你們把我的頭髮剪下一撮,送到我太太那裡。我決不會有這類要求。到發薪的日子,她也許想念我。但是,我相信,她可以另外找一個朋友。」 他感覺到,無論如何,他得給他們一個印象:讓他們以為他是單槍匹馬在活動。只要他們不會猜疑到秋蓬身上,他們也許仍有打一場勝仗的希望,不過到時候,自己已不可能參與了。 「隨你的便,」海達克說。「不過,你要是想給你的——你的朋友送個信的話,我們會負責替你送到。」 原來,他究竟還是急於要得到一點有關這個陌生的麥多斯先生的資料。那麼,好罷,讓他們猜罷。 他搖搖頭。 「好罷。」海達克露出毫不在乎的神氣,對阿波多點點頭。阿波多便再把唐密綁住,並且也把嘴塞上。他們兩個人走出去,把門鎖上。 現在撇下唐密一個人,他就開始想起來,他現在感到非常暗淡。他不僅知道自己離死不遠了,同時也在擔心:他現在雖然發現了一些情報,但是,他沒辦法留下任何的線索。 他的身體一動也不能動。他的腦筋特別不靈活。海達克說他可以留一個信。那麼,他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機會留下一點線索?他的頭腦要是靈活些,也許可以這麼辦……但是,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當然,還有秋蓬呢。但是,她又能作些什麼呢?剛才海達克已經指出:誰也不會將唐密的失蹤同他連系起來。唐密離開「走私者歇腳處」的時候,還好好地活著。那兩個證人可以證實這件事。不管秋蓬懷疑到誰,反正,她決不會懷疑到海達克身上。並且,她也許壓根兒不會懷疑什麼,她也許以為他正在依照一個線索,從事調查。 真該死!他要是小心點兒就好了! 這地窯裡有一線亮光,是由一個角上高高的格子窗裡照過來的。他要是嘴沒有塞住,就可以呼救,這樣就會有人聽見。不過,可能性並不大。 在以後的半小時中,他忙著掙扎捆綁他的繩索,並且竭力想咬破嘴裡的布。但是,都是白費功夫。他們捆得很牢。 他判斷,這時候大概是快到傍晚的時候。他想,海達克可能出去了,因為他聽不見上面有什麼聲響。 該死!他也許在打高爾夫球,心裡也許在盤算,人家問起麥多斯怎麼樣了他該如何說法:「前天晚上還同我一起用晚餐的呀。那時候好像很正常的樣子嘛。怎麼就這樣不見了?」 唐密怒氣不息地,拼命掙扎。哼!那種假裝的,熱誠的英國人態度。難道大家都沒有看出那個典型的普魯士圓腦瓜嗎?我自己就沒有看破。他真是一個第一流的演員,居然能逃過那麼多人的眼睛,真是了不起! 看他現在的樣子,完全是一個失敗者!多麼可恥!兩手反綁,像翅膀紮在身上的雞。誰也想不到他現在在什麼地方。 秋蓬要是有千里眼就好了!她也許會懷疑的。有的時候,她也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洞察力……那是什麼聲音? 他竭力傾聽一個遠處傳來的聲音。 那不過是一個什麼人在哼一個歌調。 但是他自己呢?卻不能發出一點聲音來引起外面人的注意。 那哼哼的歌聲聽起來比較近了,非常不入調。 不過,那歌調雖然哼得不入調,雖然不容易聽懂,他仍然能辨別是什麼歌。這個歌遠在第一次世界大戰時就流行了。這次世界大戰中又死灰復燃了:「假若你是世上唯一的女郎,我是世上唯一的男子——」 在一九一七年的時候,這個歌他不知哼哼過多少次。 這傢伙真該死!為什麼不能唱得入調呢? 唐密身上的肌肉突然變得緊張起來。這個人哼哼不入調的地方,怎麼那麼熟悉?奇怪!他記得,只有一個人哼起這調子的時候,單單在這種地方哼錯,而且錯的地方也是一樣! 「啊,是亞伯特!一定是他!」 是亞伯特在「走私者歇腳處」蕩來蕩去。亞伯特近在咫尺,但是他自己卻被人綁在這裡,手腳不能動彈,也不能出聲…… 慢著,他真的不能出聲嗎? 現在只能發出一種聲音。當然,閉著嘴總不如張開嘴容易發出,但是,是可以辦得到的。 於是,唐密便拼命發出鼾聲。他把眼睛閉起來,準備萬一阿波多走下來的時候,好假裝睡得很甜的樣子,呼嚕……呼嚕…… 短鼾,短鼾,短鼾——停頓—— 長鼾,長鼾,長鼾——停頓—— 短鼾,短鼾,短鼾…… 二 秋蓬走後,亞伯特深感不安。 現在年紀比較大了,他的思考力比較遲鈍了,但是,仍然是不屈不撓的。 一般地說起來,目前的情形,他覺得不妙。 首先,這次大戰,一切情形都不對勁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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