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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


  第七章

  十一月十九日的晚上,卡農·彭尼神父早早地在「雅典娜神廟」吃了晚餐,跟一兩個朋友打了招呼,還就確定死海文獻的年代的一些關鍵問題進行了一場輕鬆而言辭激烈的討論。現在,他瞥了一眼手錶,發現他該動身去趕到盧塞恩的飛機了。當他穿過大廳的時候,又有一個朋友SOAS的惠特克博士向他表示問候。他愉快地說:

  「你好,彭尼神父。很長時間沒見你了。會開得如何?有沒有什麼讓人感興趣的?」

  「我相信會有的。」

  「你剛開完會回來,對嗎?」

  「不,不,我現在才去呢。我要乘今晚的飛機。」

  「哦,我明白了。」惠特克看上去有點迷惑不解,「我怎麼以為會議是今天召開的呢。」

  「不,不,是明天,十九號。」

  卡農·彭尼神父穿過大門走了出去,此時他的朋友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說:

  「可是我的老夥什,今天就是十九號,不是嗎?」

  然而,卡農·彭尼神父已經走遠,聽不到他的話了。他在鐵圈球場叫了輛出租車趕到肯辛頓機場。今天晚上的人還真不少。他在櫃檯前站了好長時間才終於輪到了他。他費力地拿出機票,護照以及這次旅行必須的其它證件。櫃檯後的小姐正要往這些證件上蓋章,突然一下子停下來了。

  「很抱歉,先生,這機票好像不對。」

  「票不對?不,不,非常正確,飛往盧塞恩的第一百……

  嗯,沒有眼鏡我認不大清楚……一百多少次航班。…「是日期不對,先生。這上面的日期是十八號星期三。」

  「不,不,肯定正確。至少……我的意思是…今天是十八號星期三。」

  「很抱歉,先生。今天是十九號。」

  「十九號!」卡農先生沮喪地說。他摸出一本小日誌,急切地翻著,最後他不得不相信了:今天是十九號。他要趕的飛機昨天就離開了。

  「這麼說,那意味著……那意味著……天哪,那就意味著盧塞恩會議今天就已經開過了。」

  他無比沮喪地盯著櫃檯的另一邊,但還有許多其他旅行的人,於是卡農先生連同他的困惑就被擠到一邊去了。他悲哀地站著,手裡拿著那張作廢的機票。他推測著各種各樣的可能性。也許他的票被人換過了?但這樣做是無濟於事的——一點都沒用。現在是什麼時間?快到九點了吧?會議今天上午十點整開始,現在肯定已經開過了。當然了,這就是惠特克在「雅典娜神廟」說那話的意思。他以為卡農·彭尼神父已經去開過會了。

  「哦,天哪,」卡農·彭尼神父自言自語道,「看我把這都弄得如此亂糟糟的!」他悲哀地、靜靜地、毫無目的地走上克倫威爾街——一個令人傷心的地方。

  他沿著街道慢慢地走著,手裡拎著包,腦海裡思考著那些令人困惑的事情。當他最終比較滿意地分析出造成他白天所犯錯誤的各種原因時,他傷心地搖了搖頭。

  「現在,我想,」他自言自語,「我想——讓我看看,已九點多了,是的,我想我最好吃點什麼。」

  奇怪,他想,他竟然不覺得餓。

  他在克倫威爾路上漫無目的地走著,悲不自勝。最後他停在一家賣印度咖喱食品的小餐館裡。他覺得現在儘管還不像本應該的那麼餓,他最好還是吃一頓以提高自己的精神狀態,之後他還得找一家旅館——哦,不,沒有必要那麼做。他有一家旅館!毫無疑問。他目前正住在伯特倫旅館裡,而且他訂了四天的房間。多好的運氣!多麼了不起的運氣!這麼說他的房間就在那兒等著他呢。他只要在服務台索取他的鑰匙……這時他又想起一件事:他口袋裡沉甸甸的是什麼?

  他把手伸進去拿出一把碩大而笨重的鑰匙。旅館都把房間鑰匙做成這樣,以防那些粗心的客人把它們放在口袋裡帶走。但這樣竟沒能阻止卡農先生這樣做!

  「十九號,」卡農先生說,非常高興地意識到這一點。「完全正確。很幸運我沒有去旅館裡尋找房間。據說目前住旅館的人特別多。是的,今晚在『雅典娜神廟』的時候埃德蒙茲就是這麼說的。他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個房間。」

  他對自己、對為自己安排旅行時的細心周到感到滿意——他事先訂好了一家旅館。於是卡農先生不吃他的咖喱食品了,但沒忘付錢,然後大步走出去,再次走進克倫威爾路。

  就這樣回去顯得有點灰溜溜的,因為這時他應該正在盧塞恩進晚餐,談論各種各樣的有趣而迷人的問題。他的視線被一家電影院吸引住了。《傑裡科之牆》,片名看上去極為合適。看看它是不是完全忠實於聖經裡的故事倒是很有意思的事情。

  他給自己買了張票,磕磕絆絆地走進黑暗之中。儘管他覺得片子不管怎麼說都跟聖經裡的故事沒有任何聯繫,但他還是喜歡這部電影。好像連喬舒婭都給省掉了。傑裡科之牆似乎只是一種象徵,指的是一位女士的結婚誓言。當這些牆幾次倒塌之後,漂亮的女主人公遇上了她一直暗戀著的性情冷峻、舉止粗魯的男主角。經商量,他們倆建議把牆再建起來使它們能更好地經受時間的考驗。這部影片並非特意要吸引一位年長的牧師,但卡農·彭尼神父非常喜歡。

  這不是他所常看的那種影片,他覺得它使他增進了對生活的瞭解。影片結束後,燈光四起,國歌聲響了起來,於是卡農·彭尼神父又磕磕絆絆地走進倫敦明亮的夜色之中。他開始從晚間早些時候發生的不幸事件的悲痛中恢復過來。

  夜色很好,於是他向伯特倫旅館走回去。開始他是想坐公共汽車的,可是坐錯了方向。他進門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午夜的伯特倫旅館總是恰如其分地顯出一種大家都已就寢的樣子。電梯在較高的樓層,於是卡農先生沿樓梯走上去。他來到自己的房間,把鑰匙插進門鎖中,打開房門然後進了房間……

  老天!他看到了什麼啦?可是誰……怎麼……他看到那只高高舉起的胳膊時已經太晚了……

  點點金星像煙火表演一樣在他的腦袋裡爆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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