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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廣告引來了不速之客(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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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或許幾分鐘之內他就要到了。把門稍開一些。行了。把鑰匙插在門裡邊。謝謝你!這是我昨天在書攤子上偶然買到的一本珍破的古書。書名叫'論各民族的法律',是用拉丁文寫的,一六四二年在比利時列日出版的。當這本棕色起面的小書出版的時候,查理①的腦袋還牢靠地長在他的脖子上呢。」 -------- ①指英王查理一世。他於年月日經議會組織的法庭審判之後,以民族叛徒的罪名被處死刑。——譯者注 「印刷人是誰?」 「是菲利起·德克羅伊,不知道是個什麼樣的人物。書前扉頁上寫著'古列米·懷特藏書',墨水早已褪了色。也不知道威廉·懷特是誰,大概是一位十七世紀實證主義的法律家,連他的書法都帶著一種法律家的風格呢。我想,那個人來了。」 他說到這裡,忽聽門上鈴聲大震。福爾摩斯輕輕地站了起來,把他的椅子向房門口移動了一下。我們聽到女僕走過門廊,聽到她打開門閂的聲音。 「華生醫生住在這兒嗎?」一個語調粗魯但很清晰的人問道。我們沒有聽到僕人的回答,只聽見大門又關上了,有人上樓來了。腳步聲慢吞吞地,像是拖著步子在走。我的朋友側耳聽著,臉上顯出驚破的樣子。腳步聲緩慢地沿著過道走了過來,接著就聽見輕微的叩門聲。 「請進。」我高聲說道。 應聲進來的並不是我們預料中的那個兇神惡煞,而是一位皺紋滿面的老太平,她蹣跚地走進房來。她進來以後,被燈光驟然一照,好象照花了眼。她行過禮後,站在那兒,老眼昏花地瞧著我們,她那痙攣顫抖的手指不停地在衣袋裡摸索著。我看了我的夥伴一眼,只見他顯得怏怏不樂,我也只好裝出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氣來。 這個老太平掏出一張晚報,用手指著我們登的那個廣告說:「我是為這件事來的,先生們,」說著,她又深深施了一禮, 「廣告上說,在布瑞克斯頓路拾得一個結婚金戒指。這是我女兒賽莉的,她是去年這個時候才結的婚,她的丈夫在一隻英國船上當會計。如果他回來時,發現她的戒指沒有了,誰會知道他要怎麼樣呢。我簡直不敢想。他這個人品常就性子急,喝了點酒以後,就更加暴躁了。對不起,是這麼回事,昨天晚上她去看馬戲,是和——」 「這是她的戒指嗎?」我問道。 老太平叫了起來:「謝天謝地!賽莉今天晚上可要開心死了。這正是她丟的那個戒指。」 我拿起一支鉛筆問道:「您住在哪兒?」 「宏茲迪池區,鄧肯街號。離這兒老遠呢。」 福爾摩斯突然說:「布瑞克斯頓路並不在宏茲迪池區和什麼馬戲團之間呀。」 老太平轉過臉去,一雙小紅眼銳利地瞧了福爾摩斯一下,她說:「那位先生剛才是問我的住址。賽莉住在培克罕區,梅菲爾德公寓號。」 「貴姓是——?」 「我姓索葉,我的女兒姓丹尼斯,他的丈夫叫湯姆·丹尼斯。他在船上真是一個又漂亮又正直的小夥子,是公司裡提得起來的會計;可是一上岸,又玩女人,又喝酒——」 「這是你的戒指,索葉太太,」我遵照著我夥伴的暗示打斷了她的話頭說,「這個戒指顯然是你女兒的。我很高興,現在物歸原主了。」 這個老太平嘟嘟囔囔地說了千恩萬謝的話以後,把戒指包好,放入衣袋,然後拖拖拉拉地走下樓去。她剛出房門,福爾摩斯立刻站起,跑進他的屋中去。幾秒鐘以後,他走了出來,已然穿上大衣,系好圍巾。福爾摩斯匆忙中說:「我要跟著她。她一定是個同黨,她會把我帶到兇犯那裡去。別睡,等著我。」客人出去時大門剛剛砰地一聲關好,福爾摩斯就下了樓。我從窗子向外看去,只見那個老太平有氣無力地在馬路那邊走著,福爾摩斯在她的後邊不遠處尾隨著。這時,我心裡想:福爾摩斯的全部看法假如不錯的話,他現在就要直搗虎穴了。他用不著告訴我等著他,因為在我沒有聽到他冒險的結果以前,要想睡覺是絕不可能的事。 福爾摩斯出門的時候將近九點鐘。我不知道他要去多久,只好呆坐在房裡抽著煙斗,翻閱一本昂利·穆爾傑的《波亥米傳》①。十點過後,我聽見女用人回房睡覺去的腳步聲。十一點鐘,房東太太的沉重腳步聲從房門前走過,她也是回房去睡覺的,將近十二點鐘,我才聽到福爾摩斯用鑰匙打開大門上彈簧鎖的聲音。他一進房來,我就從他的臉色看出,他並沒有成功。是高興還是懊惱,似乎一直在他的心裡交戰著。頃刻之間,高興戰勝了懊惱,福爾摩斯忽然縱聲大笑起來。 -------- ①《波亥米傳》是十九世紀法國劇作家昂利·穆爾傑的劇本,是描寫當時樂天派(即波亥米派)的生活及其精神面貌的一部傑作。——譯者注 「這件事說什麼我也不能讓蘇格蘭場的人知道。」福爾摩斯大聲說著,一面就在椅子上坐了下來,「我把他們嘲笑得夠了,這一回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的。可是,他們就是知道了,譏笑我,我也不在乎,遲早我會把面子找回來的。」 我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 「啊,我把我失敗的情況跟你談談吧,這倒沒有什麼。那個傢伙走不多遠,就一瘸一拐地顯出腳痛的樣子。她突然停下腳步,叫住了一輛過路的馬車。我向她湊近些,想聽聽她雇車的地點;其實我根本用不著這樣急躁,因為她說話的聲音很大,就是隔一條馬路也能聽得清楚。她大聲說:『到宏茲迪池區,鄧肯街號。』我當時認為她說的是實話。我看見她上車以後,也跟著跳上了馬車後部。這是每一個偵探必精的技術。好啦,我們就這樣向前行進。馬車一路未停,一直到了目的地。快到號門前的時候,我先跳下車來,漫步在馬路上閒蕩著。我眼見馬車停了,車夫跳了下來,把車門打開等候著,可是並沒有人下來。我走到車夫面前,他正在黑暗的車廂中到處摸索,嘴裡不乾不淨,亂七八糟地罵著,罵的那話簡直是我從來也沒聽到過的'最好聽的'詞了。乘客早已蹤跡全無了。我想,他要想拿到車費恐怕要俟諸他日了。我們到號去詢問了一下,那裡住的卻是一位起行端正的裱糊匠,叫做凱斯維克,從來沒有聽說有叫做什麼索葉或者丹尼斯的人在那裡住過。」 我驚破地大聲說道:「難道你是說那個身體虛弱、步履蹣跚的老太平居然能夠瞞過你和車夫的眼,在車走動的時候跳下去了嗎?」 福爾摩斯厲聲說道:「什麼老太婆,真該死!咱們兩個才是老太婆呢,竟受了人家這樣的氣。他一定是個年輕的小夥子,而且還是一個精明強幹的小夥子。不僅如此,他還一定是個了不起的演員,他扮演得真是到了無可比擬的程度。顯而易見,他是知道有人跟著他的,因此就用了這一著,乘我不備,溜之大吉。這件事實說明,咱們現在要捉住的那個人,絕不是象我當初想像的那樣,僅僅是單獨一個人,他有許多朋友,他們甘願為他冒險。喂,大夫,看樣子你像是累壞了,聽我的話請去睡吧。」 我的確感到很疲乏,所以我就聽從他的話回屋去睡了。留下福爾摩斯一個人坐在微微燃燒著的火爐邊。在這萬籟俱寂的漫漫長夜裡,我還聽到他那憂鬱的琴音低聲回訴,我知道他仍舊在深思著他在認真著手解決的那個破異的課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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