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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斯科姆別墅(5)


  守候的時間並不長。十五分鐘以後我們就看見從遠處的路上駛來一輛黃色的敞篷四輪馬車,由兩匹漂亮、矯捷的灰色馬駕駛著。福爾摩斯帶著狗蹲到樹叢後面,我則若無其事地站在路中間揮舞著一根手杖。一個看門人跑出來把大門打開了。

  馬車放慢了速度,所以我能仔細地觀看乘車的人。左邊坐著一個面色紅潤的年輕女人,頭髮亞麻色,有著一雙不知害羞的眼睛。她右邊坐著一個上了年紀的圓背的人,臉和肩上圍著一大圈披肩,說明她體弱多病。在馬車駛上大道時我莊嚴地舉起了手,車夫勒住了馬,於是我就上前打聽羅伯特爵士是否在別墅裡。

  這時福爾摩斯走出來,放開了狗。那狗歡騰地叫了一聲,沖向馬車,跳到踏板上。但轉眼間它那熱切的迎接竟變成了狂怒,朝著上面的黑衣裙連吠帶咬。

  「快走!快走!"一個粗嗓門的人品命叫著,車夫鞭打著馬駛走了,於是剩下我們倆站在大路上。

  「華生,已經證實了,"福爾摩斯一邊往興奮的狗脖子上套鏈子一邊說。"狗認為她是女主人,卻發現是個陌生人。狗是不會弄錯的。」

  「那是個男人的聲音!"我叫道。

  「對極了!咱們又多了一張牌,華生,但還是得認真地打。」

  我的夥伴那天似乎沒有什麼別的計劃了,於是我們真的在河溝裡用帶來的魚具釣起魚來,結果是給我們的晚餐添了一道鱒魚。飯後福爾摩斯才又顯得精力充沛起來。我們再一次象早晨那樣來到通向公園大門的路上。一個身材高大、皮膚黝黑的人正在等著我們。他就是我們在倫敦的那個老相識,馴馬師約翰·馬森先生。

  「晚上好,先生們,"他說,「我接到了你的便條,福爾摩斯先生。羅伯特爵士現在還沒有回來。不過我聽說他今晚要回來。」

  「這個地穴離寓所有多遠?"福爾摩斯問。

  「足足四分之一英里。」

  「那我們可以不去管羅伯特。」

  「我可不能同去,福爾摩斯先生。他一到家就會把我叫去問肖斯科姆王子的最近情況。」

  「懂了!那麼說我們只好獨立工作啦,馬森先生。你可以把我們帶到地穴後再走。」

  天色漆黑,沒有月光,馬森一直領著我們穿過牧場,後來有一塊黑黝黝的影子呈現在我們面前,走近一看,原來是一個古老的教堂。我們從舊日門廊的缺口走了進去,我們的嚮導跌跌撞撞地在一堆碎石中尋路走到教堂的一角,那兒有一條陡斜的樓梯通到地穴裡。他擦著火柴照亮了這陰森可怖的地方——古舊的粗鑿石牆的殘垣,一疊疊的棺材散發著黴味,這些棺材有些是鉛制的,有些是石制的,靠著一邊牆高高疊放,直達拱門和隱在上方陰影中的屋頂。福爾摩斯點著了燈籠,一縷顫動的黃光照亮了這陰森的地方。棺材上的銅牌反射著燈光,大多數的牌子都是用這個古老家族的鷹頭獅身的徽章裝飾的,它甚至在死亡門前仍保持著尊嚴。

  「你說過這兒有些骨頭,馬森先生。你能帶我們去看看再走嗎?」

  「就在這個角落裡。"馴馬師走過去,然而我們的燈光照過去時,他卻驚呆了。"沒有了,"他說。

  「我料到了,"福爾摩斯說,輕聲笑著。「我想就是現在也還可以在爐子裡找到骨灰和未燒盡的骨頭。」

  「我不懂,為什麼竟有人要燒千年前死人的屍骨呢?"約翰·馬森問道。

  「我們到這兒來就是要找答案的,"福爾摩斯說。"這可能要花很長時間,我們就不耽擱你了。我想天亮以前我們會找到答案的。」

  約翰·馬森離開後,福爾摩斯就開始仔細地查看墓碑,從中央的一個看來是屬￿撒克遜時代的開始,接著是一長串諾爾曼時代雨果們和奧多們的墓碑,直到我們看見了十八世紀威廉·丹尼斯和費勒的墓碑。一個多小時後,福爾摩斯來到了拱頂進口邊上的一具鉛制棺材前。我聽到他滿意的叫聲,從他迅速而準確的動作中可以看出他已經找到了目標。他熱切地用放大鏡查看那又厚又重的棺蓋的邊緣。隨後他從口袋裡掏出一個開箱子用的撬棍,將它塞進棺蓋縫裡,把看起來僅由兩個夾子固定著的整個棺蓋撬了起來。棺蓋被撬開時發出刺耳的響聲,就在它還沒完全撬開、僅露出裡面的一部分東西時,一件出乎意料的事打斷了我們。

  有人在上面的教堂裡走著。這是一個來意明確、對自己行走的地方很熟悉的人的堅定、急促的腳步聲。一束燈光從樓梯上射了下來,隨即持燈人就在哥特式的拱門裡出現了。他是一個身材高大、舉止狂暴的可怕人物。他手裡提著個大號馬燈,燈光襯托出他那鬍鬚濃密的臉和一對狂怒的眼睛,他的眼光掃著地穴裡的每個角落,最後惡狠狠地盯住我的同伴和我。

  「你們是什麼人?"他大聲吼著,"到我的地產上來幹什麼?"見福爾摩斯不做聲,他又向前走了兩步,並舉起一根隨身攜帶的沉重的手杖。"聽見沒有?"他大叫道,「你們是誰?到這兒來幹什麼?"他揮舞著手杖。

  福爾摩斯非但沒有退縮,反而迎上前去。

  「羅伯特爵士,我也有個問題要問你,"他異常嚴厲地說。"這是誰?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情?」

  他轉過身去,揭開身後的棺蓋。借著馬燈的光亮,我看見一具從頭到腳裹在布裡的屍體。這是一具可怕的女屍,凸出的鼻子和下巴扭向一邊,毫無血色、歪曲的臉上露著一雙昏暗、滯固的眼睛。

  男爵大叫一聲蹣跚地退了回去,靠在一個石頭棺材上。

  「你怎麼知道的?"他叫著,轉眼間又有點恢復了他兇猛的常態,「你是幹什麼的?」

  「我叫歇洛克·福爾摩斯,"我的夥伴說。"也許你很熟悉吧?不管怎麼說我的職責和其他正直的公民一樣——維護法律。我以為有很多事情你必須加以解釋。」

  羅伯特爵士敵意地注視了一會兒,不過福爾摩斯平靜的聲音和他鎮定、自信的態度產生了效果。

  「福爾摩斯先生,我可以向上帝發誓,我沒幹什麼壞事,"他說。"我承認此事從表面上看確實對我不利,但我是不得已才這樣做的。」

  「我希望事實真是這樣,不過我恐怕你必須到警察局去解釋。」

  羅伯特爵士聳了聳他那寬闊的肩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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