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吸血鬼(3)


  「看來他一定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孩子。還有一個關於毆打的問題。對你兒子的毆打和對嬰兒的神秘攻擊是同時發生的嗎?」

  「第一次是這樣。就好象她突然中了什麼魔,對兩個孩子都發洩。第二次只是傑克挨了打,保姆並沒說嬰兒出了什麼事。」

  「這倒有點複雜。」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福爾摩斯先生。」

  「可能。我是作出了一些假設,有待時間或新的資料去一一駁倒它們。這是一個壞習慣,弗格森先生,但人總是有弱點的。我恐怕你的老朋友華生把我的科學方法描述得有點誇張了。不管怎麼說,目前我只能告訴你,我認為你的案件並非難以解決的,今天兩點鐘我們準時到維多利亞車站。」

  這是一個陰沉多霧的十一月的黃昏。我們把行李放在蘭伯利的切克斯旅館,就驅車穿過一條彎曲多泥的蘇塞克斯馬路,來到弗格森那座偏僻而古老的莊園,那是一座龐大連綿的建築,中心部分非常古老,而兩翼又很新,有圖德式的高聳煙囪和長了苔蘚的高坡度的霍爾舍姆石板瓦。門階已經凹陷,廊子牆壁的古瓦上刻有圓形的原房主的圖像。房內的天花板由沉重的橡木柱子支撐著,不平的地板顯出很深的凹線。這座搖搖欲墜的房子散發出一股陳年的腐氣。

  弗格森把我們讓進一間很寬敞的中央大廳。有一座很大的、罩著鐵皮的舊式壁爐,上面刻有"1670"年的字樣,裡邊用上等木塊生著熊熊的壁火。

  我環顧四周,只見這屋子在時代和地域上都是一個大雜燴。半截鑲木牆很可能是十七世紀原農莊主搞的。在牆的下半部掛著一排富有審美趣味的現代水彩畫。而上半部卻掛著一排南美的器皿和武器,顯然是樓上那位秘魯太太帶來的東西。福爾摩斯站起來,以他那無所不觀的銳敏的好奇感,仔細研究了這些東西。他看過之後,眼中充滿沉思地又坐下了。「嘿!"他突然喊起來,「你看!」

  一隻獅子狗本來在屋角的筐裡臥著,這時慢慢朝主人爬過去,行動很吃力。它的後腿拖拉著,尾巴拖在地上。它去舔主人的手。

  「怎麼回事,福爾摩斯先生?」

  「這狗。它有什麼毛病?」

  「獸醫也搞不清是什麼病。是一種麻痹,他說可能是腦脊髓膜炎。但這病症正在消退。它不久就會好了——是不是,我的卡爾羅?」

  這狗的尾巴輕輕顫了一下以示贊同。它那悲淒的眼睛看看這個人,又看看那個人。它很明白我們在談論它的病。

  「這病是突然發生的麼?」

  「一夜之間。」

  「多久以前?」

  「可能有四個月了吧。」

  「很奇怪。很有啟發。」

  「你覺得這病說明什麼問題麼,福爾摩斯先生?」

  「它證實了我的一種設想。」

  「什麼,你到底在說什麼呀?這對你也許是猜謎遊戲,但對我卻是生死關頭!我妻子可能是殺人犯,我兒子時刻在危險中!福爾摩斯先生,千萬不要跟我開玩笑,這一切太可怕了。」

  這個大個子中衛,從頭到腳發起抖來。福爾摩斯把手放在他胳臂上安慰他說:

  「不管結論是什麼,恐怕對你也是難免痛苦的。我一定盡力減輕你的痛苦。目前我還不能多說什麼,但在我離開你家之前我可能給你明確的答覆。」

  「但願如此才好!請二位原諒,我要到樓上去看看我妻子的情況有無變化。」

  他去了幾分鐘,福爾摩斯再度去研究牆上掛的器物。主人回來了,從那陰沉的臉色看來,他沒有取得任何進展。他帶來一位細高黃臉的侍女。

  「多羅雷思,茶點已備好了,"弗格森說,「請你照顧女主人得到她想要的東西。」

  「她病很重,"侍女大聲說道,兩眼怒視著主人,"她不要吃。她病很重。她要醫生。沒有醫生,我一個人和她呆在一起感到害怕。」

  弗格森眼帶疑問地看著我。

  「如有需要,我願盡力。」

  「你女主人願意見華生醫生嗎?」

  「我帶他去。我不要征得同意。她需要醫生。」

  「那我馬上同你去吧。」

  侍女激動得微微顫慄著,我隨她走上樓梯,走進一條古老的走廊。在盡頭有一座很厚實的鐵骨門。我瞧著這門心裡說,要是弗格森想闖進妻子的房間可不那麼容易呢。侍女從口袋裡掏出鑰匙,那沉重的橡木門板在折葉上吱吱地打開了。我走進去,她立即跟進來,回手把門鎖上。

  床上躺著一個女子,顯然在發高燒。她神智半清醒,但我一進來,她立即抬起一雙驚恐而柔美的眼睛,害怕地瞪著我。一見是生人,她反而放心地松了一口氣躺在枕頭上了。我走上前去安慰了兩句,她就安靜地躺在那裡讓我診脈量體溫了。脈博很快,體溫也很高,但臨床印象卻是神經性的,而不是感染性的熱病。

  「她這樣一天,兩天地躺著。我怕她死去,"侍女說。

  女主人把她那燒紅的俊美的臉朝我轉過來。

  「我丈夫在哪兒?」

  「在樓下,他想見你。」

  「我不要見他,我不要見他。"後來她似乎神智開始不清了。

  「惡毒啊,惡毒啊!我對這個惡魔怎麼辦啊!」

  「我能以任何方式幫你忙嗎?」

  「不。旁人沒辦法。完了。全完了。不管我怎麼辦,也全都完了。」

  女主人一定是在說胡話。我實在看不出,誠實的弗格森怎麼會是惡毒或惡魔式的人物。

  「弗格森太太,"我說道,「你丈夫是深深愛你的。他對這事兒非常痛苦。」

  她再一次把她那美麗的眼睛朝我轉過來。

  「他是愛我,不錯。但我難道不愛他嗎?難道我不是愛他到了寧願犧牲自己也不願傷他心的地步了嗎?我就是這樣愛他的呵。而他居然會這樣想我——這樣說我。」

  「他極其痛苦,可他不理解。」

  「他是不能理解。但他應該信任。」

  「你不願見一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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