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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斯科姆比溪谷秘案(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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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很有風趣地說:「你說得對,你確實覺得核實事實很難辦。」 雷斯垂德有點激動地回答說:「不管怎麼樣,我已經掌握了一個你似乎難以掌握的事實。」 「那就是……」 「那就是麥卡錫死於小麥卡錫之手,與此相反的一切說法都是空談。」 福爾摩斯笑著說:「唔,月光①總比迷霧要明亮些。左邊不就是哈瑟利農場了嗎,你們看是不是?」 ①原文moonshine既可當空談講,也可當作月光講。這裡是雙關語。——譯者注 「是的,那就是。」 那是一所占地面積很大、樣式令人感到舒適愜意的兩層石板瓦頂樓房,灰色的牆上長著大片大片的黃色苔蘚。然而窗簾低垂,煙囪也不冒煙,顯得很淒涼的樣子,仿佛這次事件的恐怖氣氛仍然沉甸甸地壓在它的上面似的。我們在門口叫門,裡面的女僕應福爾摩斯的要求,讓我們看了她主人死的時候穿的那雙靴子,也讓我們看了他兒子的一雙靴子,雖然不是他當時穿著的那雙。福爾摩斯在這些靴子上的七八個不同部位 仔細量了一量之後,要求女僕把我們領到院子裡去,我們從院裡沿著一條彎彎曲曲的小路走到博斯科姆比池塘。 每當福爾摩斯這樣熱切地探究細索的時候,他變得和原來判若兩人。只熟悉貝克街那個沉默寡言的思想家和邏輯學家的人,這時將會是認不出他來的。他的臉色一會兒漲得通紅,一會兒又陰沉得發黑。他雙眉緊蹙,形成了兩道粗粗的黑線,眉毛下面那雙眼睛射出剛毅的光芒。他臉部朝下,兩肩向前躬著,嘴唇緊閉,他那細長而堅韌的脖子上,青筋突出,猶如鞭繩。他張大鼻孔,完完全全象渴望捕獵物的野獸一樣;他是那麼全神貫注地進行偵察,誰要向他提個問題或說句話,他全當作耳邊風,或者充其量給你一個急促的不耐煩的粗暴回答。他靜靜地迅速沿著橫貫草地的這條小路前進,然後通過樹林走到博斯科姆比池塘。那裡是塊沼澤地,地面潮濕,而且整個地區都是這個樣子,地面上有許多腳印,腳印還散佈于小路和路畔兩側長著短草的地面上。福爾摩斯有時急急忙忙地往前趕,有時停下來一動也不動。有一次他稍微繞了一下走到草地裡去。雷斯垂德和我走在後邊,這個官方偵探抱著一種冷漠和蔑視的態度,而我呢,當時興致勃勃地注視著我的朋友的每一個行動,因為我深信他的每個行動都是有一定目的的。 博斯科姆比池塘是大約五十碼方圓、周圍長滿蘆葦的一小片水域,它的位置是在哈瑟利農場和富裕的特納先生私人花園之間的邊界上。池塘彼岸是一片樹林,我們可以看到聳立于樹林上面的房子的紅色尖頂,這是有錢的地主住址的標誌。挨著哈瑟利農場這一邊池塘的樹林裡,樹木很茂密;在樹林的邊緣到池塘一側的那一片蘆葦之間,有一片只有二十步寬的狹長的濕草地帶。雷斯垂德把發現屍首的準確地點指給我們看,那裡地面十分潮濕,我可以清楚地看見死者倒下後留下的痕跡。而對福爾摩斯來說,我從他臉上的熱切表情和銳利的目光可以看出,在這被眾人腳步踐踏過的草地上他將要偵查出許許多多其他的東西來。他跑了一圈,就象一隻已嗅出氣味來的狗一樣,然後轉向我的同伴。 他問道:「你跑到池塘裡去過,幹什麼來著?」 「我用草耙在周圍打撈了一下。我想也許有某種武器或其他蹤跡。但是,我的天呀……」 「噢,得啦!得啦!我沒有時間聽你扯這個!這裡到處都是你向裡拐的左腳的腳印。一隻鼴鼠都能跟蹤你的腳印,腳印就在蘆葦那邊消失了。唉,要是我在他們象一群水牛那樣在這池塘裡亂打滾以前就已經到了這裡,那麼事情會是多麼簡單啊。看門人領著那幫人就是從這裡走過來的,屍體周圍六到八英尺的地方都佈滿了他們的腳印。但是,這裡有三對與這些腳印不連在一起的、同一雙腳的腳印。」他掏出個放大鏡,在他的防水油布上趴下來以便看得更清楚些,在全部時間裡,與其說他是同我說話,還不如說他是在自言自語。」這些是年輕的麥卡錫的腳印。他來回走了兩次,有一次他跑得很快,因為腳板的印跡很深,而腳後跟的印跡幾乎看不清。這足以證明他講的是實話。他看見他父親倒在地上就趕快跑過來。那麼,這裡是他父親來回踱步的腳印。那麼,這是什麼呢?這是兒子站著細聽時槍托頂端著地的痕跡。那麼,這個呢?哈,哈!這又是什麼東西的印跡呢?腳尖的!腳尖的!而且是方頭的,這不是一般普通的靴子!這是走過來的腳印,那是走過去的,然後又是再走過來的腳印……當然這是為了回來取大衣的腳印。那麼,這一路腳印是從什麼地方過來的呢?」他來回巡視,有時腳印找不到了,有時腳印又出現了,一直跟到樹林的邊緣;跟蹤到一棵大山毛櫸樹——附近最大的一棵樹——的樹蔭下。福爾摩斯繼續往前跟蹤,一直跟到那一邊,然後再一次臉朝下趴在地上,並且發出了輕輕的得意的喊聲。他在那裡一直趴了好久,翻動樹葉和枯枝,把在我看來像是泥土的東西放進一個信封裡。他用放大鏡不但檢查地面,而且還檢查他能檢查到的樹皮。在苔蘚中間有一塊鋸齒狀的石頭,他也仔細檢查了,還把它收藏了起來。然後他順著一條小道穿過樹林,一直走到公路那裡,在那裡任何蹤跡都沒有了。 他說:「這是一個十分有趣的案件。」這時,他才恢復了常態。」我想右邊這所灰色的房子一定是門房,我應當到那裡去找莫蘭說句話,也許寫個便條給他。完了我們就可以坐馬車回去吃中飯了。你們可以先步行到馬車那裡,我跟著馬上就來。」 我們大約走了十分鐘便到馬車那裡,然後我們便乘馬車回羅斯,福爾摩斯帶著他在樹林裡撿來的那塊石頭。 他取出這塊石頭對雷斯垂德說,「雷斯垂德,你也許對這個感興趣。這就是殺人的兇器。」 「我看不到有什麼標誌。」 「是沒有標誌。」 「那,你怎麼知道呢?」 「石頭底下的草還活著。說明這塊石頭放在那裡不過幾天功夫。找不到這塊石頭是從哪裡來的痕跡。這塊石頭的形狀和死者的傷痕正好相符。此外沒有任何其他武器的蹤跡。」 「那麼兇手呢?」 「那是一個高個子男子,他是左撇子,右腿瘸,穿一雙後跟很高的狩獵靴子和一件灰色大衣,他抽印度雪茄,使用雪茄煙嘴,在他的口袋裡帶有一把削鵝毛筆的很鈍的小刀。還有幾種其他的跡象,但是,這些也許已足以幫助我們進行偵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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