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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爾摩斯的論述(3)


  「麥克先生,你一生最實際的事,就是應該閉門讀書三個月,每天讀十二個小時犯罪史。任何事物都是往復循環的——甚至莫裡亞蒂教授也是如此。喬納森·懷爾德是倫敦罪犯們的幕後推動力,他靠他那詭譎的頭腦和他的組織勢力從倫敦罪犯那裡收取百分之十五的傭金。舊時代的車輪在旋轉,同一根輪輻還會轉回來的。過去所發生的一切,將來還是要發生的。我要告訴你一兩件關於莫裡亞蒂的事,它會使你感興趣的。」

  「你講的一定會使我非常感興趣。」

  「我偶然發現莫裡亞蒂鎖鏈中的第一個環節——鎖鏈的一端是這位罪大惡極的人物,另一端則有上百個出手傷人的打手、扒手、詐騙犯和靠耍弄花招騙錢的賭棍,中間夾雜著五花八門的罪行。給他們出謀劃策的是塞巴斯蒂恩·莫蘭上校,而國法對這位'參謀長'和對莫裡亞蒂本人一樣無能為力。你知道莫裡亞蒂教授給他多少錢嗎?」

  「我很願意聽一聽。」

  「一年六千鎊。這是他絞盡腦汁的代價。你知道這是美國的商業原則。我瞭解到這一詳情,完全出於偶然。這比一個首相的收入還要多。從這一點就可以想像莫裡亞蒂的收入究竟有多少,以及他所從事的活動規模有多大了。另外一點:最近我曾有意地搜集了莫裡亞蒂的一些支票——只不過是一些他支付家庭用度的無嫌疑的普通支票。這些支票是從六家不同的銀行支取的。這一點使你產生了什麼印象呢?」

  「當然,非常奇怪!可是你想從這點得出什麼結論呢?」

  「他不願讓人議論他的財富。誰也別想知道他到底有多少錢。我深信他開了足有二十個銀行賬戶。他的大部分財產很可能存在國外德意志銀行或者是利翁內信貸銀行。以後當你能有一兩年空閑時間的時候,我請你把莫裡亞蒂教授好好研究一下。」

  這番談話給麥克唐納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頗感興趣地聽得出了神。現在他那種講究實際的蘇格蘭人性格又使他馬上轉回到當前的案子上來。

  「不管怎樣,他當然可以存在任何一家銀行的,」麥克唐納說,「你講這些饒有興味的軼聞舊史,引得我都離了題,福爾摩斯先生。真正重要的是你所說的:那位教授和這件罪案是有牽連的,就是你從波爾洛克那個人那裡收到的警告信上所說的那點。我們能不能為了當前的實際需要再前進一步呢?」

  「我們不妨推測一下犯罪動機。我根據你原來所講的情況來推測,這是一宗莫名片妙的、或者至少是一起難於解釋的兇殺案。現在,假定犯罪的起因正象我們所懷疑的那樣,可能有兩種不同的動機。首先,我可以告訴你,莫裡亞蒂用一種鐵的手腕來統治他的黨羽,他的紀律非常嚴。在他的法典裡,只有一種懲戒形式,那就是處死。現在我們可以假定這個被害人道格拉斯以某種方式背叛過他的首領,而他那即將臨頭的厄運卻被這個首領的某個部下知道了。繼之而來的就是對他的懲戒,而且這個懲戒也就會被所有的人都知道——其目的不過是要使部下都感到死亡的恐怖。」

  「好!這是一種意見。福爾摩斯先生。」

  「另一種看法就是慘案的發生是按照那種營生的常規做法由莫裡亞蒂策劃的了。那裡遭到搶劫沒有?」

  「這個我沒有聽說。」

  「當然,如果是這樣,那麼第一種假設可能就不符合實際,而第二種假設就較接近實際了。莫裡亞蒂可能是在分得部分贓物的應許下參加策劃的,不然就是別人給他很多錢叫他主持這一罪惡勾當。兩種假設都有可能。可是,不管是第一種還是第二種可能,或者還有什麼第三種綜合性的可能,咱們也必須到伯爾斯通去找答案。我對咱們這個對象可太瞭解了,他決不會在這裡留下任何能使咱們跟蹤追擊到他名下的線索。」

  「那麼,咱們非得到伯爾斯通去不可了!」麥克唐納從椅子上跳起來,大聲說道,「哎呀!比我想的要晚多了。先生們,我只能給你們五分鐘準備時間,就這樣吧。」

  「對我們倆來說,這就足夠了。」福爾摩斯跳起來,急忙脫下睡衣,換上外套說道,「麥克先生,等我們上了路,請你把一切情況詳細地告訴我。」

  「一切情況」少得令人失望,但是它卻足以使我們確信,我們面臨的案子是非常值得一位專家密切注意的。當福爾摩斯傾聽那少得可憐但卻值得注意的細節時,他面露喜色,不住搓弄兩隻瘦手。漫長而又百無聊賴的幾個星期總算是過去了,眼下終於有了一個適合的案件來發揮那些非凡的才能了,這種非凡的才能,正象一切特殊的稟賦一樣,當它毫無用武之地的時候,就變得使它們的主人感到厭倦。敏銳的頭腦也會由於無所事事而變得遲鈍生銹的。

  歇洛克·福爾摩斯遇到了要求他解決的案子,他的兩眼炯炯傳神,蒼白的雙頰微現紅暈,急於求成的面龐神采奕奕。他坐在車上,上身前傾,聚精會神地傾聽麥克唐納講述這個案子的簡要情況。這個案子正等待著我們到蘇塞克斯去解決呢。警官向我們解釋說,他是根據送給他的一份草草寫成的報告講的,這份報告是清晨通過送牛奶的火車帶給他的。地方官懷特·梅森是他的好朋友,在別處的人需要他們幫忙的時候,麥克唐納總是比蘇格蘭場收到通知要快得多。這是一樁無從下手的案子,這樣的案子一般需要由大城市的專家去解決的。「親愛的麥克唐納警官(他念給我們的信上這樣說):

  這信是寫給你個人的,另有公文送到警署。請打電報通知我,你坐早晨哪一班車到伯爾斯通來,以便我去迎候。如果我不能脫身,也將派人去接。這個案件不比尋常。請你火速前來,不要耽誤一點時間。如果你能和福爾摩斯先生一起來,務請同行。他會發現一些完全合他心意的事。如果不是其中有一個死人,我們就會以為全部案子是戲劇性地解決了呢。哎呀,這真是個不尋常的案子啊!」

  「你的朋友似乎並不愚蠢,」福爾摩斯說道。

  「對,先生,如果讓我評價的話,懷特·梅森是一個精力非常充沛的人。」

  「好,你還有什麼別的話要說嗎?」

  「咱們遇到他時,他會把一切詳情告訴咱們的。」

  「那麼,你是怎麼知道道格拉斯先生和他慘遭殺害的事實的?」

  「那是隨信附來的正式報告上說的。報告上沒有用那'慘遭'二字,這不是一個公認的正式術語,只是說死者叫約翰·道格拉斯,提到他傷在頭部,是被火槍射中的;還提到案發的時間是昨晚接近午夜時分;還說這案件無疑是一樁謀殺案,不過還沒有對任何人實行拘捕。此案案件具有非常複雜和分外離奇的持點。福爾摩斯先生,這就是當前我們所知道的全部情況。」

  「那麼,麥克先生,你如果贊成,我們就談到這裡。根據不足過早做出判斷,這對咱們的工作是極為有害的。當前我只能肯定兩件事——倫敦的一個大智囊和蘇塞克斯的死者。我們所要查清的正是這兩者之間的聯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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