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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斯格雷夫禮典(3)


  「『事情是這樣的:我已經說過,這個人很聰明,可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因為聰明使他對毫不關己的事顯得過分好奇。

  我根本沒有想到好奇心會使他陷得這樣深,直到發生了一件純屬偶然的事情,才使我重視起來。

  「『我說過,這原是一所淩亂的莊園。上星期有一天,更確切地說是上星期四晚上,我在吃過晚餐以後,極為愚蠢地喝了一杯非常濃的咖啡,很久不能入睡,一直鬧到清早兩點鐘,我感到毫無入睡的希望了,便起來點起蠟燭,打算繼續看我沒看完的一本小說。然而我把這本書丟在彈子房了,於是我便披上睡衣走出臥室去取。

  「『要到彈子房,我必須下一段樓梯,然後經過一段走廊,那條走廊的盡頭,通往藏書室和槍庫。我向走廊望過去,忽見一道微弱的亮光從藏書室敞開的門內射出,這時你可想見我是多麼驚奇了。臨睡前我已經親自把藏書室的燈熄滅,把門也關上了。我自然首先想到這一定是夜盜了。赫爾斯通莊園的走廊裡的牆壁上裝飾著許多古代武器的戰利品。我從裡面挑出一把戰斧,然後,丟了蠟燭,躡手躡腳地走過走廊,向門裡窺視。

  「『原來是管家布倫頓呆在藏書室裡。他衣著整齊地坐在一把安樂椅裡,膝上攤著一張紙,看上去好象是一張地圖,手托前額,正在沉思。我瞠目結舌地立在那裡,暗中窺探他的動靜。只見桌邊放著一支小蠟燭,我借著那微弱的燭光,瞧見他衣著整齊,又見他突然從椅上站起來,走向那邊一個寫字臺,打開鎖,拉開一個抽屜。他從裡面取出一份文件,又回到原來的座位,把文件平鋪在桌邊蠟燭旁,開始聚精會神地研究起來。看到他那樣鎮靜自若地檢查我們家的文件,我不禁勃然大怒,便一步跨向前去。這時布倫頓抬起頭來,見我站在門口,便跳起來,臉嚇得發青,連忙把剛才研究的那張海圖一樣的文件塞進懷中。

  「『我說:「好哇!你就這樣報答我們對你的信任。明天你就離職辭行吧。」

  「『他垂頭喪氣地一鞠躬,一言不發地從我身邊溜走了。

  蠟燭依然擺在桌上,借助燭光,我瞥了一眼,看布倫頓從寫字臺裡取出的文件到底是什麼。出乎我的意料,那文件根本無關緊要,只是一份奇異的古老儀式中的問答詞抄件而已。這種儀式叫「馬斯格雷夫禮典」,是我們家族的特有儀式。過去幾世紀以來,凡是馬斯格雷夫家族的人,一到成年就要舉行這種儀式——這只同我們家族的私事有關,就象我們自己的紋章圖記一樣,或許對考古學家有些重要作用,但是毫無實際用處。』

  「『我們最好還是回頭再談那份文件的事吧,』我說道。

  「『如果你認為確有必要的話,』馬斯格雷夫也有些遲疑地答道,『好,我就繼續講下去:我用布倫頓留下的鑰匙重新把寫字臺鎖好,剛要轉身走開,突然發現管家已經走回來站在我面前,這使我吃了一驚。

  「『他感情激動,聲音嘶啞地高聲喊道:「先生,馬斯格雷夫先生,我不能丟這個臉,先生,我雖然身份低微,但平生極重臉面,丟這份臉就要了我的命。先生,如果你絕人生路,那我的死亡應由你負責,我會這麼辦的,確實不假。先生,如果在出了這件事以後你再也不能留我,那麼,看在上帝面上,讓我向你申請在一個月內離開,就如同自願辭職一樣。馬斯格雷夫先生,辭職沒有關係,但是當著所有熟人的面前把我趕出去可不行。」

  「『我答道:「你不配那麼多照顧,布倫頓,你的行為極其惡劣。不過,既然你在我們家這麼長時間了,我也無意讓你當眾丟臉。不過一個月時間太長了,一星期之內離開吧,隨便找個什麼理由都行。」

  「『他絕望地叫道:「只給一個星期?先生。兩個星期吧,我說,至少兩個星期!」

  「『我重複道:「一個星期。你該認為這對你已是非常寬大的了。」

  「『他象一個絕望的人,垂頭喪氣地悄悄走開了。我吹熄了燈,回到自己房裡。

  「『以後兩天,布倫頓非常勤奮專注,克盡職守。我也不提發生過的事,懷著一種好奇心等著看他怎樣保全面子。他有個習慣,總是吃罷早餐來接受我對他一天工作的指示,可是第三天早晨他沒有來。我從餐室出來時碰巧遇到女僕雷切爾·豪厄爾斯。前面已經說過,這位女僕最近剛剛病癒復原,疲憊不堪,面無血色,於是我勸她不要再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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