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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邊夾鼻眼鏡(2)


  「現在我給你們講蘇珊·塔爾頓的證詞,只有她還能說出一點當時的情況。事情發生在上午十一點到十二點之間。那時她正在樓上,在前面的臥室裡掛窗簾。考芮姆教授還躺在床上,天豈不好的時候,他過了中午才起床。女管家在房後忙著幹活兒。威洛比·史密斯在他的臥室裡,他的臥室也是他的起居室。這時她聽到威洛比走過過道,下樓走進書房,書房正好在她腳下。她沒有看見他,但是她說根據威洛比的迅速、有力的腳步聲她不會弄錯。她沒有聽到關上書房門的聲音,不一會兒從下面的屋子裡就發出了可怕的叫聲。叫聲是嘶啞的、絕望的,也是很怪的、不自然的,所以分辨不出是男人還是女人的聲音。同時,又傳來重重的腳步聲,震得這所舊房屋都搖晃了,然後一切又安靜了。蘇珊驚得發呆,過一會兒她才鼓起勇氣走下樓去。她看見書房的門關上了,她打開門看見威洛比躺在地板上。起初她沒看見傷口,但是當她想要抬其他的時候,才看見血順著他的脖子直往下流。脖子上刺了一個不大但是很深的傷口,切斷了頸動脈,刺殺用的工具是一把放在寫字臺上封文件用的小刀。刀把是象牙的,刀背很硬,小刀是教授書桌上的用具。

  「起初女僕以為史密斯已經死了,她用冷水瓶往他的前額上倒水的時候,他睜開了一會兒眼睛,喃喃地說:'教授,是她。'蘇珊保證這是威洛比說的原話。他還努力要想說什麼,曾舉其他的右手。隨後他就放下手死了。

  「這時女管家也已經到了現場,但是她晚了一步,沒有聽到威洛比臨終的話。她把蘇珊留下看著屍體,自己跑到樓上教授的臥室。教授正坐在床上,惶恐不安,因為從聽到的聲音,他知道發生了不幸的事。馬可太太說得很肯定,教授還穿著睡衣,莫提邁爾通常是十二點鐘來幫助教授穿衣服。教授說他聽到了遠處的叫聲,其它的事他就不知道了。他也沒法解釋這個青年臨終的話:'教授,是她。'不過他認為這是神智不清的胡話。教授認為威洛比並沒有仇人,無法解釋這件謀殺案的原因。他當時立即吩咐莫提邁爾去叫當地警察。又過了一會兒,當地警長把我找去。我到那兒之前,什麼東西全沒有移動,並且警長還嚴格地規定不許人們從小道上走近那所房子。福爾摩斯先生,這件案子是運用你的理論的好機會,條件已經具備齊全了。」

  我的朋友帶著微笑幽默地說:「條件齊全了嗎?還缺少歇洛克·福爾摩斯先生呢。我們先聽聽你的意見,霍普金先生,你認為這件謀殺案是怎麼一回事?」

  「福爾摩斯先生,我先要請你看看這張略圖,從圖上可以粗略地看出教授的書房的位置以及有關處所的位置。這樣你會很容易地瞭解我的偵查。」

  他打開那張略圖,放在福爾摩斯的膝蓋上。我站起來,走到福爾摩斯身旁,從他的背後看著這張圖。現在我把它謄寫在下面。

  「當然這張圖很粗略,只畫了我認為重要的幾處。其他地方在我講述的時候你可以想像出來。我們首先假設兇犯走進了書房,但他是怎樣進來的呢?毫無疑問,他一定是經過花園的小道,從後門走進來的。因為這是一條捷徑,直通書房,從別處走都要繞遠。而且兇犯一定也是順原路逃跑的,因為書房的另外兩個出口,一個蘇珊早就在她下樓的時候鎖上了。另一個是直接通到教授的臥室。所以,我一開始就注意花園的小道,由於最近多雨,小道很潮濕,一定能看得出足跡。

  「我在偵查中發現兇手很謹慎、老練,小道上看不出足跡。不過很明顯,有人沿著小道兩旁的草地邊走過,因為那裡的草被踩倒了。這個人准是兇殺犯,因為雨是在夜裡開始下的,而園丁和別的人,當天早晨都沒到那裡去過。」

  福爾摩斯說:「請停一下,這條小道通到什麼地方?」

  「通到大路。」

  「小道有多長?」

  「大約一百碼左右。」

  「在大門附近,一定可以找到痕跡吧?」

  「遺憾的是大門旁的路是鋪了磚的。」

  「那麼,大路上有痕跡嗎?」

  「大路全踩成了爛泥。」

  「真遺憾!那麼草上的足跡是進來的還是出去的呢?」

  「那不太好說。因為足跡的方向很不明顯。」

  福爾摩斯露出了不耐煩的樣子。

  他說:「的確,雨一直下得很大,風刮得也很猛,分辨腳印可能比我看那張紙片還要困難。這是沒辦法的事。霍普金,當你知道已經毫無辦法的時候,你打算怎麼辦呢?」

  「福爾摩斯先生,我想我還是弄清了一些情況的。我敢肯定是有人從外面謹慎地走進了屋內,我還檢查了過道。過道鋪著椰子毛編的墊子,墊子上沒有什麼痕跡。我從過道走到書房。書房裡的家具不多。主要的有一個寫字臺,下邊有個固定著的櫃子。櫃子有兩排抽屜,中間是個小櫃,抽屜全開著,小櫃鎖著。抽屜大概經常是開著,裡面沒有貴重的東西。小櫃裡有些重要文件,但是不像是被翻弄過的。教授對我說沒有丟失什麼東西。看來確實也沒有劫走什麼東西。

  「我走到這個青年的屍體旁邊。屍體靠近櫃子的左邊,圖上已經標明。刀子是刺在脖子的右邊,從後向前紮過去的,所以不可能是自殺。」

  福爾摩斯說:「除非他摔倒在刀子上。」

  「是的,這個想法我也有過,可是刀子是在離屍體幾英尺外的地方,因此,這是不可能的。當然,死者自己的話也可以做證。另外,還有一件最重要的證據,握在死者右手中。」

  斯坦萊·霍普金從他的口袋裡取出一個小紙包。他打開紙包,取出一副金邊夾鼻眼鏡,眼鏡一端垂著一條斷成兩截的黑絲帶。他說:「威洛比·史密斯的視力很好。這副眼鏡一定是從兇手的臉上或是身上奪過來的。」

  福爾摩斯接過眼鏡,饒有興味地賞玩起來。他把眼鏡架在自己的鼻樑上,試著看東西,又走近窗戶向外面巡視,然後便湊到燈光下,仔細地觀察這副眼鏡。最後,他哈哈地笑起來,坐在桌旁拿起一張紙,寫了幾行字,然後扔給對面的斯坦萊·霍普金。

  他說:「我只能這樣幫助你,也許有些用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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