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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身騎車人(4)


  「我到了請你注意過的那個鄉村酒店,在那裡小心謹慎地進行調查。在酒吧間裡,饒舌的店主把我所要知道的一切都告訴了我。威廉森是一個白鬍子老頭,他和少數幾個僕人住在莊園裡。傳說他現在是或過去當過牧師,可是在莊園這段短時間,有一兩件小事使我覺得他很不象牧師。我查詢過一個牧師機構,他們告訴我,曾經有一個叫這名字的牧師,但他過去的行徑極不光彩。那店主接著告訴我,莊園裡每到週末總有一些來客——'是一夥下流坯,先生'——特別是一個蓄紅鬍子的人,名叫伍德利的,總少不了他。我們正談到這裡,那位伍德利先生竟然走了過來,他一直在酒吧間喝啤酒,把我們的話全都聽去了。他問我是什麼人?我要幹什麼?我問這些問題是什麼意思?他口若懸河,修飾語滿口都是。他最後謾駡了一通,兇惡地反手一擊,我沒有來得及躲避。後來的幾分鐘就很有趣了。我給那兇惡的暴徒一連串的打擊。我就成了你看到的這種樣子。伍德利先生乘車回去了。我這場鄉村旅行也就這樣告終了。必須承認,不管多麼有趣,我這一天薩裡邊界之行並不比你的收穫大。」

  星期四那天我們又收到那位委託人的一封信。她寫道:

  福爾摩斯先生,你聽到我就要辭去卡拉瑟斯先生的雇聘,不會感到驚奇吧。即使報酬優厚,我也不甘心忍受這尷尬的處境。我在星期六回城裡,不打算再回來了。卡拉瑟斯先生已備好一輛馬車,因此,如果說過去路上有什麼危險的話,那麼偏僻車路上的危險現在已經不存在了。

  至於我辭聘的具體原因,不單是我和卡拉瑟斯先生的尷尬處境,而且是那個令人嫌惡的人伍德利先生又來了。他本來可怕,現在的嘴臉更可怕了。因為他好象出了什麼事,所以更加不象樣子了。我是從窗子裡面看到他的,我很高興說,我並沒有碰上他。他和卡拉瑟斯先生談了很長時間,從此以後卡拉瑟斯先生非常激動。伍德利一定居住在附近,因為他並沒有住在卡拉瑟斯家裡。今早我又看到他在灌木叢中鬼鬼祟祟地活動。我不久就會在這地方碰到這頭兇猛的吃人野獸,簡直說不出是多麼憎恨和害怕了。卡拉瑟斯先生怎麼竟能容忍這樣的一個傢伙?一刻也容忍不得啊!不過,我的一切麻煩到星期六就要結束了。

  「我相信是這樣的,華生,我相信是這樣的,"福爾摩斯嚴肅地說道,「圍繞著這位小姑娘正進行著一場極為隱秘的陰謀,我們有責任去一趟,不讓任何人在她最後一次旅行中騷擾她。華生,我想星期六早晨我們一定抽時間一起去,以便保證我們這次奇異而廣泛的調查不致遭受不幸的結局。」

  我承認直到現在我還沒有十分看重這件案子,在我看來其中並沒有什麼危險,只不過有些荒誕、古怪而已。男人埋伏著等待漂亮的女人並且尾隨她,這並不是什麼聞所未聞的事,如果他只有那麼一點點放肆,不僅不敢向她求愛,而在她接近他的時候,反而逃跑,那他就不是十分可怕的暴徒。那個惡棍伍德利則又當別論。可是,除了那一次之外,他再沒有騷擾過我們的委託人,近來他到過卡拉瑟斯家,可也沒有闖到她面前。那個騎車人無疑是酒店老闆所說的週末聚會的成員。可他是什麼人呢,他要幹什麼呢?卻依然模糊不清。福爾摩斯的嚴肅表情,他離開我們房間以前,把一隻手槍塞到衣袋裡,這些都使我感到,這一連串怪事後面可能隱藏著悲劇。

  夜雨之後,早晨陽光燦爛,長滿石南灌木叢的農村,點綴著一叢叢盛開的金雀花,閃閃金光,對厭倦倫敦那陰鬱灰暗色調的人來說,顯得更加美麗,不覺耳目一新。福爾摩斯和我漫步在寬闊而多沙的道路上,呼吸著清晨的新鮮空氣,欣賞著鳥語花香,到處一派欣欣向榮的春意。我們從克魯克斯伯裡山巔的大路高處,可以看到那座不祥的莊園聳立在古老的橡樹叢中。橡樹本來夠古老的了,可是比起橡樹環抱的建築物來,卻依然顯得年輕。福爾摩斯指著長長的一段路,在那棕褐色的石南灌木叢和一片嫩綠的樹林之間,宛如一條紅黃色的帶子。遠處,出現一個小黑點,可以看出是一輛單馬馬車在向我們這個方向移動。福爾摩斯焦急地驚呼了一聲。

  「我差了半個小時,"福爾摩斯說道,「假如這是她的馬車,她一定是在趕乘早些的列車。華生,恐怕我們來不及會她,她早就經過查林頓了。」

  這時,我們過了大路高處,已經看不到那輛馬車了,可是我們加速向前趕路,速度之快,使我開始露出平日安坐為生的壞處,因而不得不落到後面。然而,福爾摩斯一直鍛煉有素,因為他有用之不竭的旺盛精力。他那輕快的腳步一直沒有放慢,突然,他在我前面一百碼的地方停止了腳步。我看見他舉起一隻手作了一個失敗而絕望的手勢。與此同時,一輛空馬車拐過大路的轉彎處,那騎馬韁繩拖地,慢步小跑,馬車吱吱嘎嘎地向我們迎面駛來。

  「太晚了,華生,太晚了!"在我氣喘吁吁地跑到福爾摩斯身旁時,他大聲喊道,"我真愚蠢,怎麼沒有想到她要趕那趟早些的列車!一定是劫持,華生,是劫持!是謀殺!天知道是什麼!把路擋上!把馬攔住!這就對了。喂,跳上車,看看我們能否補救自己的大錯造成的後果。」

  我們跳上馬車,福爾摩斯調過馬頭,狠狠給了那馬一鞭子,我們便順大路往回疾馳。在我們轉過彎時,莊園和石南地段間的整個大路都展現在眼前。我抓住了福爾摩斯的胳膊。

  「就是那個人!"我氣喘吁吁地說。

  一個無伴騎車人向我們沖過來。他低著頭,雙肩滾圓,把全身氣力都用在腳蹬子上,象賽車的人一樣蹬得飛快。突然他抬起滿是鬍子的臉,見我們近在眼前,便停下車,從自行車上跳下來,他那烏黑的鬍子和蒼白的臉色形成鮮明的對照。他雙目閃亮,仿佛正在極度興奮之中。他瞪眼瞅著我們和那輛馬車,然後臉上顯出驚異的神色。

  「喂!停下!"他大聲喊道,用他的自行車把我們的路擋住,"你們在哪兒弄到的這輛馬車?嗨,停下!"他從側面口袋中掏出手槍咆哮道,"告訴你,停下,要不然,我可真的要賞你那騎馬一顆子彈了。」

  福爾摩斯把韁繩扔到我腿上,從馬車上跳下來。

  「你正是我們要見的人,維奧萊特·史密斯小姐在哪裡?」福爾摩斯連忙清晰地問道。

  「我正要問你們呢。你們坐的是她的馬車,應當知道她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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