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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疑案(4)


  他譏笑著我那莫名其妙的神情。

  「華生,因為你帶著一身輕鬆愉快的神情,使我很想耍耍小把戲拿你開開心。一位紳士在泥濘的雨天出了門;晚上回來的時候,身上卻乾乾淨淨,帽上、鞋上依然發著亮光,他一定是整天呆坐未動。他還是個沒有親近朋友的人,這麼說來,他還會到哪裡去過呢?這不是很明顯的事嗎?」

  「對,相當明顯。」

  「世界上有的是沒有人看得出來的明顯的事。你以為我是呆在什麼地方的?」

  「這不是呆在這裡沒有動嗎?」

  「正相反,我到德文郡去過了。」

  「『魂靈』去了吧?」

  「正是,我的肉體一直是坐在這只安樂椅裡。可是遺憾的是,我竟在『魂靈』已遠遠飛走的期間喝掉了兩大壺咖啡,抽了多得難以相信的煙草。你走了以後,我派人去斯坦弗警局取來了繪有沼地這一地區的地圖,我的『魂靈』就在這張地圖上轉了一天。我自信對那個地區的道路已了如指掌了。」

  「我想該是一張很詳細的地圖吧?」

  「很詳細。」他把地圖打開了一部分放在膝頭上。「這裡就是與我們特別有關係的地區。中間的地方就是巴斯克維爾莊園。」

  「周圍是被樹林圍繞著的嗎?」

  「是的。我想那條水松夾道,雖然在這兒並沒有注明,一定是沿著這條線伸展下去的;而沼地呢,你可以看得出來,是在它的右側。這一小堆房子就是格林盆村,咱們的朋友摩梯末醫生的住宅就在這裡。在半徑五裡之內,你看得到,只有很少幾座零星散佈的房屋。這裡就是事件裡提到過的賴福特莊園。這裡有一所注明了的房屋,可能就是那位生物學家的住宅;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他姓斯台普吞。這裡是兩家沼地的農舍,高陶和弗麥爾。十四英里以外就是王子鎮的大監獄。在這些分散的各點之間和周圍伸延著荒漠淒涼的沼地。這裡就是曾經演出悲劇的舞臺,也許靠我們的幫助,在這舞臺上還會演出些好戲呢。」

  「這一定是個荒野之地。」

  「啊,左近的環境可真太合適了,如果魔鬼真想插足於人世間的事情的話……」

  「這麼說,你自己也傾向於神怪的說法了。」

  「魔鬼的代理人也許是血肉之軀呢,難道不會嗎?咱們面臨著兩個問題:第一,究竟是不是發生過犯罪的事實;第二,究竟是什麼性質的罪行和這罪行是怎樣進行的?當然羅,如果摩梯末醫生的疑慮是正確的話,我們就要和超乎一般自然法則的勢力打交道了;那樣,我們的調查工作也就算是到了頭了。但是我們只有在各種假設都被推翻之後,才能再回到這條路上來探索。如果你不反對的話,我想咱們得關上那窗戶了。很奇怪,我總覺得濃厚的空氣能使人們的思想集中。雖然我還沒有到非鑽進箱子去才能思考的地步,可是我相信,如果再繼續發展下去的話,勢必會得到那樣的結果呢。這件案子,你在腦子裡思考過了嗎?」

  「是的,白天的時候我想得很多。」

  「你的看法怎麼樣呢?」

  「太撲朔迷離了。」

  「這案件確有其獨特之處。它有幾個突出的地方。譬如說吧,那足跡的變化,對這一點你的看法是怎樣的呢?」

  「摩梯末說過,那人在那一段夾道上是用足尖走路的。」

  「他不過是重複了一個傻瓜在驗屍時說過的話。為什麼一個人會沿著夾道用足尖走路呢?」

  「那麼,該怎樣解釋呢?」

  「他是跑著呢,華生——拼命地跑著,他在逃命,一直跑到心臟破裂伏在地上死去為止。」

  「他是為了逃避什麼才跑的呢?」

  「咱們的問題就在這裡。種種跡象都說明,這人在開始跑以前已經嚇得發瘋了。」

  「你為什麼這樣說呢?」

  「據我想像他恐懼的原因是來自沼地的。如果是這樣的話,看來最可能的是:只有一個被嚇得神魂顛倒的人才會不向房子而向相反的方向跑。如果那吉卜賽人的證詞可以被認為是真實的話,他就是邊跑邊呼救命,而他所跑的方向卻正是最不可能得到救助的方向。還有就是,當晚他在等誰呢?為什麼他要在水松夾道而不在自己的房子裡等人呢?」

  「你認為他是在等人嗎?」

  「那人年事較長並且身體虛弱,我們可以理解,他會在傍晚時分散散步的;可是地面潮濕而夜裡又那樣冷。摩梯末醫生的智慧確是值得我大大讚賞的;他根據雪茄煙灰所得出的結論,說明他竟站了五分鐘或十分鐘的時間,難道這是很自然的事嗎?」

  「可是他每天晚上都出去啊!」

  「我不以為他每天晚上都在通向沼地的門前佇立等待。相反的,有證據能說明他是躲避沼地的。那天晚上他是在那裡等過的,而且是在他要出發到倫敦去的前一個晚上。事情已經略具端倪了,華生,變得前後相符了。請你把我的小提琴拿給我,這件事等咱們明晨和摩梯末醫生與亨利·巴斯克維爾爵士見面時再進一步考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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