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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嗯,實話給您講,我是為了尋找秋子無罪的證據,才跑到這裡來的。聽了您一番話,才知道原來我徹底錯了。」

  「噢,原來是這樣。你也夠可憐的。到我這裡來可找不到清白的人。你搞錯地方了。」

  「沒錯,真是差了十萬八千里。」

  「那就不用給秋子做手術了吧。不過,剛才的酬金不好再退還給你了,我已把自己的秘密全都給你講了,就等於讓你抓住了我的把柄。」

  「嗯,我當然也沒想再要回酬金。」

  絕望之中,我看到了桌上的那兩個可惜的蠟面,它們似乎正在嘲笑我的愚蠢。

  「老先生,酬金我是不會再要了,可作為代替,我就用五千日元把它們買下來。」

  我抓起兩個蠟面,猛地摔到地上。脆硬的蠟塊立刻進成了碎片,我又使勁在上面踩,發洩胸中的怒氣。

  「哈哈,這回就消掉了證明和田銀子和野末秋子是同一個人的證據了。這兩個可惡的面具毀掉了我的美夢,我讓它們從世上消失。」

  先生被我發瘋般的舉動弄呆了,但他並沒有特別生氣,只是無奈地苦笑著說:

  「看來你還是沒有清醒啊。難道你以為打碎了兩個面具,秋子就成清白之身了嗎?

  「唉,真沒辦法,就算你用五千元錢把這兩個珍貴的紀念品買去了吧。不過,我還是慎重地提醒你一句,要是你以為毀掉這兩個面具就毀掉了秋子前身的證據,秋子就可以安全的話,那你就大錯特錯了。

  「實話給你講,剛才應黑川律師的要求,我已複製了兩個面具,他剛剛才拿走。」

  啊,如此說來,剛進門時我在鏡子裡看到黑川腋下夾著的箱子裡裝的就是秋子和銀子蠟模的複製品了?

  「是嗎?我現在早已沒有庇護秋子的念頭了。好吧,我這就跟您告辭了。」

  像是被揭了老底,我趕緊替自己辯解,狼狽地向他辭行。

  第三十四章 手腕的傷痕

  離開蘆屋先生的住所時,天色已近傍晚,開往下關的火車要到半夜才發車。餘下的這段時間裡,我就像個夢遊症患者一樣漫無目的地在東京街頭遊蕩,既沒有拜訪朋友,也沒有購物,只是在陌生的街道上亂轉。

  乘上火車,我一頭鑽進了臥鋪裡,蒙頭睡到天亮,直到最後一個才爬起來。從東京到下關,從那裡再坐火車輪渡到長崎,一路上我只能窩在車廂裡,百無聊賴。腦子裡還在不停地想秋子的事情,儘管現在已經不能再愛她了。

  回到幽靈塔以後我該怎麼辦呢。森村偵探也許還遵守著我們私下的約定,正等著我呢。我一回去,毫無疑問偵探會立刻拘捕秋子。到那時,難道我只有回答「請你拘捕秋子吧」?

  但是我沒有勇氣說出這樣的話來。正像蘆屋先生一語道破的,在我心中依然保留著對秋子的一份愛意。就算看到了那些確鑿無疑的證據,已沒有再抵賴的餘地,但我還是不相信。

  我不忍心看到秋子被警察拘捕的身影。不,我甚至害怕回去以後見到她本人,見了她我該說些什麼才好呢?難道告訴她我已經看到了那兩個不祥的蠟面?我實在開不了口。羞辱她,罵她是壞女人,就等於罵我自己一樣難受。這些事還是不張揚的好。我想把蠟面的事忘得一乾二淨,仍然相信她是清白的女子。

  想著想著,我猶柔寡斷起來。接著,我忽然想起黑川律師來。他到底是為什麼目的特地跑到蘆屋先生那裡,取走蠟面的複製品呢?莫非是秋子不遵從他的意志,他要用蠟面要挾秋子?對,除此以外,蠟面不可能有其他用途。我不能坐視不管。看來,我得在回幽靈塔之前先到黑川在長崎市開設的事務所走一趟,探探他的底細。黑川遠比我更瞭解秋子的身世,去見他說不定會有意外的收穫。

  就這樣我決定先去拜訪黑川律師。在長崎市下車時,已經是晚上10點鐘了。雖然這個時間去拜訪人有點晚,但黑川的事務所兼作住宅,所以只要他從東京回來了的話,就肯定能見到他。在東京時,我從鏡子裡看到他神色慌張,像是急著往回趕,如果他從蘆屋家出來直接趕上中午的特快列車,那麼他應該提前我10個小時到達長崎。

  他的事務所在一處冷清的街區裡。去的時候,附近的人家都已睡了,街上也沒有行人,非常寂靜。

  由於那裡離車站不遠,我沒有坐車,直接步行過去。穿過昏黑的街道,快走到事務所門口時,我忽然發現門外站著一個奇怪的黑影。

  看他的樣子不像是過路的行人,可也不像特地來拜訪黑川的客人,行跡有些可疑。難道是賊?於是我故意加重腳步聲,邁步來到門口,按響了門鈴。

  腳步聲顯然驚動了這個怪人,他趕快逃開了。在和他擦肩而過的一瞬間,我掃了他一眼。這個人個子挺高,三十四五歲年紀,鴨舌帽戴得很低,戴著大墨鏡,外套的領子豎起來,遮住了半張臉。這副打扮實在可疑。正在這時,事務所的玻璃門打開了,黑川的秘書請我進去,就沒再繼續看他。此刻,我的心整個被秋子的事情佔據著,沒工夫管這個男子的事情。

  進了大門,我發現門邊放鞋的地方有一雙女人的高跟鞋。難道會有如此時髦的女郎深夜來拜訪獨身的黑川,我覺得蹊蹺,就問秘書是不是來客人了,他支支吾吾,暖昧地回答:

  「不,沒什麼特別的……」

  他把我領進會客室,等了一會兒,黑州走了進來,臉上的神色好像不太痛快。

  「是北川,啊,這麼晚來找我,有急事嗎?」

  他毫不客氣,似乎不太願意見我。畢竟當初在幽靈塔的溫室裡,我曾妨礙他脅迫秋子,他還記著呢。

  「這麼晚來打擾你,實在抱歉。突然有件急事要找你,我便從東京直接到你這裡來了。」

  「哎,你從東京來?」

  黑川很困惑。

  「嗯,我剛剛從東京的蘆屋曉齋先生那裡來。」

  「哎,哎,蘆屋先生?」

  黑川驚訝得簡直要從沙發上跳起來。他是個易激動的男人,刷地一下臉就白了。

  「正是。我晚你一步也去拜訪了蘆屋先生。而且還聽他講了秋子的身世。」

  「哎,你比我晚一步?你怎麼知道我去找他了?」

  「哈哈哈哈,是房間裡的鏡子映出了你的背影。不僅如此,我還知道你帶走了兩個蠟面模。你取走面模到底想幹什麼,難道你還想脅迫秋子?」

  黑川好長時間沒有回答我,驚異地瞪著兩眼直看我。過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著對我說:

  「唉,既然連這你都知道了,那我隱瞞也沒有用了。不錯,我是拿了蠟面,而且目的也正像你猜的那樣,今天早上一趕回來,我就托人把蠟面送到秋子那裡去了。」

  啊,這下子可無法挽回了。可他的動作也太快了。這回吃驚的倒成了我。

  「那結果呢?」

  「結果當然是如我所願。」

  黑川有些自得,冷靜乾脆地回答我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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