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幽靈塔 | 上頁 下頁


  我雖不懂音樂,但還是能聽出秋子彈的是一首很難的曲子。她高超的演奏技巧令在座的客人全都如癡如醉。啊,秋子是多麼才華橫溢啊!不僅是文章,你看她的鋼琴演奏技藝也是如此嫺熟,真是多才多藝。也難怪我對她的愛憐之情令我陶醉了。

  一曲終了,熱烈地喝彩聲又比剛才表演魔術時多出一倍,經久不息。客人們不停地鼓掌,很明顯是請她再彈奏一曲。秋子略帶羞澀,含笑再次登臺,彈了一首輕快的曲子才謝幕。掌聲又似潮水般湧起,席間充滿了對這位才女的溢美之辭。

  等氣氛稍稍平靜下來的時候,秋子看到了我們,急忙向我們跑過來。舅舅要讚揚秋子的才氣,她卻搶先說:

  「那天真是太抱歉了,我的同伴突然急著催我走,因此沒來得及跟你們道別。還有,今晚又在這裡丟醜,讓你們見笑了……」

  秋子禮貌地問候我們。榮子這時又從一旁插嘴說;

  「啊,演出太精彩了。不說鋼琴,魔術簡直令我佩服極了。你是怎麼裝得那麼巧妙的呢?」

  她真是一刻不停地惹事。榮子肯定是懷著這壞心眼才跟我們來的。「裝」這樣的用詞,明擺著不是要挑戰嗎。

  但是,秋子並沒有介意,而是不露聲色地回答:

  「這家主人變魔術的手段高明,很內行。所以不是我裝出來的,而是幻燈裝置把我變得如此巧妙。」

  然而,榮子卻充滿了敵意,並不罷休。

  「不,你就是很厲害呀。赤井時子裝扮成野末秋子,這手段我實在覺得精彩。」

  榮子的用意終於暴露出來。她實在過分,竟然認定秋子就是那個在幽靈塔伺候過老太婆的女傭赤井時子,她要當眾揭開這張「畫皮」。

  「啊呀,你在說什麼,我不太明白,怎麼出來個赤井時子?」

  秋子仍然並不十分在意。

  「我說的是叫赤井時子的女傭巧妙地裝扮成了大小姐。」

  「什麼?你的意思好像是說我和那個赤井時子是同一個人了?」

  「嗯,就是。你就不要再隱瞞了,我還知道時子去過上海的事呢。」

  從小就任性慣了的榮子,現在的樣子簡直就是個不聽話的孩子。在禮節禮貌上她簡直就是個弱智。舅舅和我為了不再讓她丟人現眼多次阻止她,但她根本不聽。

  不管說什麼,秋子都面帶沉著的笑容,這反倒引得榮子更加急躁。

  「那,你是說你不認識赤井時子?」

  榮子還在逼問。這回秋子甚至笑出聲來,她並沒有回避問題,而是巧妙地回答:

  「哪裡,我很熟悉赤井時子。雖然現在不知道她到哪裡去了,可小時候我們倆成天像朋友一樣在一起玩呢!」

  這是多麼輕鬆的回答啊。秋子口答得直率甚至天真,反弄得榮子無話可說,啞巴了。舅舅和我都忍不住笑起來,不只我們,榮子的任性無禮惹得旁邊幾位客人也忍不住發笑。

  榮子看到大家在笑她,知道她已經徹底失敗了,又羞又惱,眼淚掉了下來。

  「好呀,你們都這麼欺負我。」

  大家都瞧不起榮子的無禮,她感到待不下去了,一捂臉扭頭跑了。

  舅舅非常不好意思,一個勁兒地向秋子道歉。

  光道歉我覺得還不夠,又把榮子的不禮貌狠批了一通。

  「不不,讓榮子姑娘那麼生氣,全是我的不對。她去哪裡了,去找找看吧。」

  秋子的胸懷是多麼寬廣啊。她和榮子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差別太大了。

  「不用啦。待會兒說不定她就知道自己錯了,會回來道歉吧。」

  大家閒聊了一會兒,但氣氛不太融洽。正在這時,輕澤家的書童手裡拿著一張紙條向我們走來。

  「這是一位客人讓我交給您的。」

  他把紙條遞給了秋子。

  我瞥了一眼,紙條上用鉛筆寫著幾行小字,似乎是榮子的筆跡。上面到底寫了些什麼內容,難道會是她們女人間的決鬥書嗎?

  「是榮子寫的吧?信上講了些什麼?」

  我問秋子,她仍然是如鋼鐵般冷峻的表情。

  「沒什麼,她說在那邊一個房間等我,那我現在就過去跟她和好。」

  說完,秋子不聽我們的勸阻,一個人出了大廳。

  我非常瞭解榮子的乖戾暴躁和反復無常,所以替秋子捏了把汗。說不定又會引起無謂的爭吵,豈不更加丟醜,於是我也想去看看情況,就悄悄跟在了秋子身後。

  秋子並不知道我跟著她,出子大廳,她向著長長的走廊盡頭的樓梯走去。進了樓梯旁邊的一間屋子。

  我和輕澤家來往比較密切,經常出入這裡,所以我知道那間屋子就是輕澤的槍具室。榮子那傢伙把秋子騙到槍具室來,不知道她想要幹什麼。我又上前走了幾步,這時突然從樓梯後面閃出個人來,是榮子。我納悶她為什麼役在房間裡等候秋子,只見她像貓捉老鼠一樣躡手躡腳走到槍具室門外,從外面一下子把門鎖上了。然後像是怕被別人發現一樣,撒腿跑了。

  「咦,真是太奇怪了。她把秋子鎮到槍具室裡,到底想要幹什麼?」

  我越來越不安。幸好我知道在樓梯中段牆上有槍具室的通風窗,於是我就輕輕登上樓梯,從窗戶前屋裡觀望。

  這一看不得了,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身子像化石一樣一下子僵得不能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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