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女妖 | 上頁 下頁
三十八


  「由於看到了日記,我察覺出在最近還會發生第四次第五次殺人事件。因此,我決定做一次很長時間沒有做的冒險行動。我藏到貴宅內,晝夜監視大河原和你的行動。幹這事我年輕時就習慣了,也運用了過去學會的隱身術。當然,也化了裝。還爭取了一些僕人的幫助。由於運用了所有的機智,行動也很靈活。因此得以仔細地監視你們的動靜。

  「今天你到莊司的房間,商量在市穀站約會的時候,我就在窗外,全都聽到了你們的談話。這是我說服了庭院看守彌七老爺爺,化裝成園藝師的幫手,混進庭院來的。

  「瞭解到你不用自家車,也沒有雇車,那就肯定是在街上坐出租車。於是,我借了一台出租車,化裝成司機,等在街上。大街上過往的出租車很多,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坐我的車,但我相信你很可能選中我的車。」

  「這裡面有撲克牌魔術的技巧。把撲克牌翻過來擰成扇形,背對著自己,讓看的人隨便便抽出一張,然後,自己能說出被抽出去的那張是什麼牌。其實,被人抽出去的牌正是自己想的那一張。這樣的技巧各種場合都可以運用,在很多輛出租車當中,讓人選擇自己的車這種情況下,也是可以充分利用的辦法。車的外形,司機的服裝,車的位置等,都要合乎乘車者的心理。根據當時的情況,還要十分敏捷地轉動著車身,但不能讓對方覺察到是故意炫耀,又必須讓對方看到自己的車。假如對方十分細心,故意選擇自己不喜歡的車是極特殊的情況。而你沒有那種細心,所以上了我的當。」

  立在床上的手電筒,照著灰色的水泥天篷。三個人雖然都在漏斗型的光柱以外,但反射的光也能使他們彼此分辨得很清晰。小五郎一身黑色的坐在那裡,頭上的遮面已經取掉了,露出了清瘦的面容,和花白的卷髮。穿著黑色天鵝絨緊身褲的雙腿顯得十分修長。由美子已經完全穿好了衣褲,端坐在那裡。武彥穿上了褲子,上身披著一件衣服,神色不安地蹲在地上。明智又說開了。

  「在司君,你現在也許願意死,認為即使被殺掉心裡也快活,可我沒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我也不明白為什麼要殺了你,從表面上看,殺你的動機似乎是因為你看了日記,由美子為了保住丈夫大河原的秘密,所以要除掉你。可是,看過那日記的不光你一個人哪,我也看了。即便殺了你,秘密也不能保住。

  「由美子,我看日記的時候,一切全明白了。當然,在事件的最初也對你抱有很大的疑問。你可能還記得那次我到貴府去,只談了我所掌握的案件情況,並沒有就事件向你們打聽什麼線索就告辭出來的事吧。其實,在當時我一邊分析案件一邊仔細觀察你和大河原的神態,我強烈地感到:如果說你們兩個人中有~個可能是兇手的話,那不是大河源,而是你。

  「同時,那次探訪也是引蛇出洞的手段,我突破了兩大圈套的陰謀,給對方造成了一種打擊和威嚇。對方看到自己的陰謀將要敗露,惶惶不可終日,就會孤注一擲進行匆忙的下一步行動。我就來個守株待兔。果然不出所料,我收到了預想的效果。你急急忙忙地寫下了那個日記,而且裝出怕人看的樣子,實際上那是你故意演給莊司看的把戲。

  「日記寫得很成功,可以說是你全部智慧的結晶。而且,所記內容也都是事實。並非虛構的童話和故事,而完全是實實在在地進行過的行動記錄。三個男人的確被殺了,而且兇手策劃了絲毫不受懷疑的複雜的圈套。乍一看,這很像是男人製造的煙霧,而女人無論如何都是做不到的。所以,我曾懷疑是大河原,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才有那次探訪。可是,認真觀察、分析了大河原的性格之後,感到有些異議。

  「大河原是偵探小說的愛好者,犯罪史的研究家,業餘魔術大師。看起來,這個犯罪陰謀很像是出自他的精心策劃;但仔細一推敲感到並不是這樣。大河原喜歡讀和研究這些東西,只是單純的消遣和慰藉,而把它運用到現實的犯罪中,幾乎是不可能的。那次談話後我更加清楚地意識到這一點,大河原是個純粹的現實主義者,因此,他需要用偵探小說和犯罪史這類書籍來作為慰藉和補償。

  「當時我也仔細地觀察了你的表情,你那並不多的言談舉止和微笑,都表現出一種異常。過去,我接觸過很多與犯罪有關係的人,所以我能夠體察出這一點。大河原一點也不怕我,而你怕,儘管你巧妙地裝作很鎮定。女人很會演戲,但我還是看到了你隱藏在內心深處的強烈恐怖。

  「看了日記使我感歎不已。陰謀設想不僅縝密、巧妙,而且還製造出大河原強烈的殺人動機,以及不容置疑的證據。這實在需要雙重的智慧,而你一個人出色地完成了。看到那日記的人,誰都不能懷疑大河原是無罪的。因為大河原對奪去愛妻的情敵進行報復,是他殺人的主要動機。相反,卻想像不出你有什麼殺人動機,所以你不會受到絲毫的懷疑。

  「在日記上,你對姬田事件的推測是:你和丈夫在看望遠鏡的時候,丈夫把手帕弄落到窗外。如果手帕真的是大河原故意弄落的,你的推斷成立的話,我也有另外一個假想。當大河原擦完鏡頭,想要把手帕往和服袖裡放的時候,你正站在他的身邊。若是你輕輕地用手指掛了一下,手帕才從大河原的手中落到窗外,那情況又會是怎樣呢。大河原一定還認為是自己不慎,手帕才落下去的。如果你拿著手帕故意弄落,一般來說是不太可能的。

  「假設是你故意使大河原弄落的手帕,那麼推斷出的兇手正好相反。兇手不是大河原,而是你。我以你的推測為出發點,詳細地看了日記,並就每一情況進行了逐個核對。於是,我發現這些罪行都與你十分吻合。

  「如果說,在魚見崎操縱木偶人形的村越是受到你的指使,而木是大河原,這種設想並沒有絲毫的不自然。姬田是村越的情敵。村越如癡如醉地迷戀著你,你和他商量除掉姬田,讓他做你的幫兇,他會欣然答應的。你對於男性具有這種力量。剛才,莊司不是很高興讓你殺掉他嗎。所以你會明白我說的意思。

  「你在日記中寫到,在用望遠鏡看魚見崎之前,你一直都在家裡。大河原一個人從高爾夫球場開車回來,由此你推斷出是大河原在歸途中,繞到了魚見崎把姬田殺害了。而這時你正待在家裡,姬田不可能會是你殺的。鋼琴就是你的證據,莊司君也一直在聽著鋼琴曲,他還可以作你的證人。然而,這段時間裡,沒有人去過二樓你的房間,莊司看到你的房門也像是緊鎖著的。這使我聯想到,如果在熱海的別墅裡放上個錄音機,用一盤大型的磁帶,即使沒人在跟前操縱它,自動放上一個小時左右的鋼琴曲也是不成問題的。在這次犯罪中,錄音機起到了很大作用。

  「你穿上了預先準備好的丈夫的灰色大衣,戴上灰色禮帽,從二樓房間的窗戶跳到下邊的房頂上,下到後院。然後從後院深處的柵欄門出去,沿著樹林中的小路,來到了魚見崎。姬田遵照你的意思,早就等在了那棵松樹下。在那裡你也許又給了他一番溫柔的愛撫。你對這種肆無忌憚的使人心驚肉跳的冒險,感到有一種無尚的樂趣。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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