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惡魔 | 上頁 下頁 | |
四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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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這就給你看,不過要委屈你一會兒,我不會讓你難受的。」小五郎說著給恒川警部便了個眼色,「從後面抓住他不要讓他亂動,我來取他的牙印。」 三穀一聽大驚,慌忙站起身。他知道牙印的含意,但已無法逃脫。他剛站起身,警部的兩條鐵臂便一下勒住了他的兩肋。 小五郎將動彈不得的三穀的臉扭到後面,翻開嘴唇,將早準備好的一塊紅橡皮泥,往緊咬著的三穀牙齒上按,麻利地取下了牙印。 「好吧,三谷先生,請看,這塊紅的是剛才取的你的牙印,這塊白的,」小五郎從口袋裡取出包在小布包裹的石膏牙印,「是真正的罪犯在青山空房子裡的牙印。這兩個牙印如果完全相同,那麼這就構成了證明你是真犯的證據。現在我把這兩個牙印放在一起比較,請你注意看。瞧,一分一毫都不差,完全一致。這樣,不論你怎樣辯解,我都要在法官面前證明你有罪。」 被恒川抱住的三穀緊咬著嘴唇。 「三谷先生,你知道我為什麼認定你是真犯嗎?」小五郎笑眯眯地說道,「剛才讓你們看戲我是有意安排的,其目的與其說是表演給恒川』隋,不如說是為了試試你的反應,觀察你的神情舉止。當然,我的目的圓滿地達到了,你看著表演,冷汗直淌,渾身直顫哩。 「那麼,我為什麼要試試你呢?為什麼懷疑起你來呢?那是因為你作案膽子太大了。恒川他們追捕沒有嘴唇的人,在青山怪宅附近一段路上失去了目標,怪物像一陣煙一樣突然失蹤了,實際上不是失蹤了,你還在那兒,你飛快地脫下斗篷,摘下面具、帽子和假肢,扔進圍牆裡面的樹叢中,變成了平素的三穀,大膽地裝成散步的樣子,走到恒川他們面前。 「你一次又一次使用這種方法。你第一次來找我的時候,門縫裡扔進一封恐嚇信,其實那不是扔進來的,而是你自己特意丟在地上,又抬來給我的。 「另外,在代代木畫室,擊破玻璃窗,那次也是你事先將恐嚇信丟在地上,而後從屋裡砸玻璃的。當時我一個勁地在外面尋找,你看了一定覺得很好笑吧。 「品川灣空中飛人事件也是如此。據文代說,空中飛人也沒有嘴唇,但模樣有點兒區別,也不是你。那次事件是你的助手幻想怪人園田黑虹瘋狂幻想的結果。你的目的只是讓他誘拐文代,根本沒叫他爬上國技館的頂篷、乘氣球逃走等等。你一定以為這傢伙給你惹禍了。於是,氣球一落到海上你就搶先駕駛摩托艇趕到現場,在警艇趕到之前,在艇上勒死了助手園田,將那張蠟面戴在他的臉上,接著你又引爆油箱,自己飛快地跳到海裡保住了性命。 「谷山三郎先生!怎麼樣,我說的不對嗎?」小五郎突然用別的名字叫三穀。 三穀臉上頓時浮現出驚恐之色。 「哈哈哈,我知道了你的真名,你也用不著那麼驚慌。你知道我是怎樣知道你的真名的嗎?請看這個,這裡有你少年時代的照片。」小五郎將筆記本裡夾著的一張照片拿出來給三穀看。 「賠,照片上是你們兄弟的合影,右邊是你哥哥谷山二郎,左邊就是你。這是我從你們家鄉信州S鎮照相館裡找到的。」 「那麼你……」化名三谷的穀山驚愕地盯著偵探的臉。 「是的,我打聽了倭文子的身世。這起案件是以倭文子為中心發展的,一般人不會想到,而實際上罪犯的目標從開始就是倭文子。我發現了這一點,便研究了她過去的生活,於是我發現,你哥哥谷山二郎因為失戀于倭文子而自殺了。你哥哥是那樣深深地愛著她,因此,失戀的痛苦也就越發淒慘。倭文子一度同你哥哥同居過,而她後來又做出了對不起他的事,至今仍後悔不已。 「我習慣將所有可疑的人物逐個地加以研究調查。我派人到信州去調查谷山二郎的家庭,搞到了這張照片,查明二郎全家都已死光,只剩下少年時代就作惡多端離家出走的弟弟三郎。三郎的照片我只看一眼便明白了全部秘密。除了年齡上有些懸殊,三郎的照片同三谷先生的一模一樣啊。」 化名三谷的穀山尊拉著腦袋,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警部鬆開勒著他的兩手,他便軟癱癱地癱倒在地板上。小五郎的推理揭露了他的秘密。 「晤,你承認你犯的罪了吧?這是無可辯解的。好吧,坦白吧;你把倭文子和茂藏到哪兒去了?」恒川蹲在罪犯身旁,審問道。 「這兒,就在這廠裡。」穀山自暴自棄地說道。 「這麼說你把他們藏到工廠的某間屋裡了,是嗎?走,帶我們去。」警部抓著穀山的右手要把他拉起來。 他好像已經聽天由命,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照警部的吩咐先出了屋子。當然,仁川和小五郎也緊緊地跟在後面,以防罪犯跑掉。 穀山垂頭喪氣,有氣無力地走在狹窄、黑暗的走廊上。走廊盡頭是機房。 倭文子和茂果真安全無恙?小五郎雖已作過保證,可是制冰會社的機房裡是一個奇特的所在,復仇狂穀山會不會已經讓她們遭到了不幸? 最後的兇殺 穀山進了制冰機房,「叭」地擰開電燈開關,首先映入眼裡的是二台巨大的電機,幾個大小不同的銅質汽缸以及像蛇一樣趴在天花板和牆壁上的幾條鐵管道。機器雖已經停止工作,仍感到陣陣涼氣。 「這兒沒人呀,倭文子他們在哪裡?」恒川環視四周。 「就在這兒,馬上讓你們相見。」穀山浮現出陰險的微笑,「不過,我先向你們坦白吧,讓你們知道我為什麼要這樣折磨倭文子。」 「不,這些留在以後再說,你把倭文子交出來。」警部懷疑他在搞緩兵之計。 「不,不先聽我說,就不能讓你們見她。」穀山固執地堅持。 「好吧,簡單點兒。」小五郎若有所思,同意了穀山的請求。 「我就是為失戀而自殺了的谷山二郎的弟弟。我是個壞人,離家在外幹盡了壞事。然而壞人也有愛,實際上,我的愛比一般人更深沉。我同哥哥二郎相處極好,對哥哥有著深沉的愛,即便為他赴湯蹈火也在所不惜。 「「我聽說哥哥病了,就急忙回家探望。家裡只有哥哥單身一人,無錢醫治,也沒有親友探視。哥哥裡在一床破被子裡奄奄一息。 「他是被倭文子殺死的。當時她是多麼殘忍,哥哥是多麼悲慘,真是一言難盡啊。 「哥哥變成了一個孤苦伶訂的失戀鬼。他連起床的力氣也沒有,淒然流著淚,兩手伸向空中憤然哭喊:『我恨,我恨我沒有力氣去殺死她,殺死她,那個倭文子。』哥哥邊哭邊說。 「侯文於是哥哥一生中惟一鍾情的情人。就是他那個情人,像扔掉一雙被子一樣拋棄了哥哥,轉而委身於一個比她年長二十歲的其貌不揚的老騙子。 「有一天,哥哥悄悄吞下了毒藥。臨終對哥哥一聲接一聲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吐血,他那滿是血的手握著我的手,用蚊子般的聲音說:『我不甘心,我死也不能瞑目,我要變成一個失戀鬼,把她殺死,把她殺死。』聲音越來越小,終於聽不到了。 「我抱著哥哥的屍體起著:哥哥的仇我一定要報。我要掠奪地的財產,淩辱她,最後殺死她。反正我在人們的眼裡從來都是個壞人,犯什麼樣的罪對我來說都是一樣的。哥哥,我要做一個活著的光,替你報仇…」 化名三谷的谷山三郎在陰鬱的機房裡對多小五郎和恒川11大喊大叫。 「我替哥哥做了復仇鬼。為了做好復仇準備,我不怕愛受任何痛苦,也不怕犯下任何罪惡,以前經常偷盜,現在更是變本加厲。定做面具以及購買這座工廠用的錢都是偷來的。 「我最初的計劃是殺死哥哥的情敵煙柳莊藏。在進行復仇準備的日子裡,聽說那傢伙死在大牢裡了。我是最近才發現他是詐死越獄的。此後我徒然過了一年之久,因為為了生活,我還得做工,而且,為了得到終生的滿足,為了使可憐的哥哥在九泉之下開心,我得絞盡腦汁,精心策劃,以便圓滿而巧妙地完成復仇。 「我終於完成了復仇準備,還雇了一個精神異常的文人園田黑虹做我的助手。那以後的情況你們都知道了。我殺死了畫家岡田道彥,用他做我的替身。恰好,那時候鹽原溫泉來了一個沒有嘴唇的人,我並不知道他就是煙柳莊藏,為了使案情更加複雜,我仿製了一個相同沒有嘴唇的面具,於是把案件攪得神乎其神。 「我隨心所欲地使她恐懼,使她悲傷,使她痛苦。跟齊藤雖無怨無仇,但是只要能給倭文子增添痛苦,殺死一個老頭又算得了什麼。 「我最近又發現了一個意外的獵物,就是藏在天花板上的守財奴煙柳莊藏。我可高興了。我將計就計,爬上天花板,一狠心把他勒死了,於是我奪得了那些寶石,佔有了煙柳家一半以上的財產。 「啊哈哈哈,我真快活,向哥哥發的警都實現了。這兩三天,我老是夢見哥哥。哥哥在夢裡也開心地哭了,還向我道謝,晤,還向我道謝哩。啊哈哈哈。」谷山手舞足蹈像瘋子一樣狂笑。 恒川警部聽著復仇狂的自白,禁不住心裡嘀咕起來。 他說向哥哥的起誓都實現了,向哥哥發誓最重要的部分是殺死倭文子。這麼說他已經達到了最終目的? 「那麼倭文於在哪兒?難道你已經把她…」他沒有勇氣說出下半句。 「我不說過倭文子就在這兒嗎?」穀山興奮得臉色通紅,嘴唇上冒著白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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