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江戶川亂步 > 地獄的滑稽大師 | 上頁 下頁 | |
二四 | |
|
|
年歲大的刑警大聲吩咐,兩名年青刑警馬上向外面跑去,不久把從附近的居民家裡借的梯子搬了回來。 梯子架在壁櫥頂棚的長方形黑洞口上,小五郎一手拿著手電筒,一馬當先順著梯子爬了上去。 此刻殺人魔王也許像一隻被追趕得走投無路的野獸,瞪著兩隻充血的眼睛等候在上面的黑暗之中。而且那傢伙如果手持刀槍瞄準了上梯子的人,那可太危險了,小五郎的行為真是太魯莽了。 小林少年有點慌神了,甚至想拽住先生的腳不讓他再往上爬。他呆立在梯子下面,目不轉睛地注視著頂棚,心慌意亂,臉色蒼白,呼吸也變得急促了。 然而,小五郎卻信心十足,毫不畏懼地爬到梯子的頂端,上半身已經進了頂棚裡。只見他警惕地擺好應變的姿勢,用手電筒左右地照了一下。出乎他的預料,既沒有什麼人猛撲過來,也沒有什麼子彈飛過來。 小五郎沉著冷靜,將手電筒的光線徐徐照射到閣樓的每一個角落。忽然照到一個白色物體,這一物體在離梯子最遠的對面牆角蠕動。 手電筒的聚光不偏不倚正好停在白色物體上。 此物就是那個陰森可怕的化妝廣告人?不,不是的。那麼是一隻可怕的野獸嗎?不,也不是。 太出乎意料了!此物竟是一個近乎裸體的女人。她俯臥在木質地板上,豐滿白皙的脊背在手電筒的聚光中苦悶地顫抖。長長的黑髮鬆散雜亂,把俯臥著的臉完全遮蓋住了,兩隻白淨的胳膊痛苦地搔挽著黑髮兩側的地板。 手電筒的光束匆匆忙忙地再次把整個閣樓仔細地照了一遍,除了女人以外沒發現別人。但在另一面的角落裡放著那個化妝廣告人的大鼓,鼓的旁邊扔著尖頂帽和滑稽戲裝。 小五郎急忙跑到女人身旁。 「怎麼了?你怎麼在這種地方?」 小五郎一邊詢問,一邊試著想把她扶起來,這時女人理了一下蓬亂的頭髮,突然抬起頭來。 「啊!」 堂堂的小五郎也不由得後退二三步。 這到底是臉呢?還是鮮紅的假面具?上面沾滿了鮮血。 「怎麼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女人好像連說話的力氣也沒有了,但好在還有一點知覺,似乎聽懂了問話的意思,她意味深長地用手指了一下屋子的角落。 手電光照了過去,一個小綠瓶扔在角落的地板上,從瓶口流出一種液體,而且冒著一股白煙。 久經大敵的小五郎即刻明白了內情。瓶裡的液體是一種烈性藥,難道這女人被撒上了烈性藥嗎?不光是臉,胳膊和肩上都能看見可怕的紅色斑點。 那麼是誰幹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呢?不說自明,是化妝廣告人那個魔鬼。他是怎麼知道有人追捕的呢?又是怎樣一轉眼把監禁在閣樓上的女人搞成了這樣,自己卻脫掉滑稽戲裝空身逃走的呢? 這個女人又是一個可憐的受害者。一定是化妝廣告人從什麼地方把姑娘拐來,然後關在這個閣樓裡。 發瘋的女人 可憐的女人立刻被送進附近的醫院,受到精心的護理。但由於發高燒而失去知覺長達二天,始終徘徊在生死線上,因此對女人的來歷仍無從知曉。 警察們自然懷疑這個女人會不會是失蹤的野上間子,於是把間子的母親叫到醫院,讓她從身體的特徵方面識別一下失去知覺的受害者,結果判明完全是另外一個女人。 除了大家所知的野上姊妹以外,化妝廣告人不知什麼時候又誘拐了別的女性。照這種情況看,可想而知,成了魔鬼餌食的人也許還有很多。 來歷不明的女人第三天完全恢復了知覺,能夠稍微說出一點話來,但令人遺憾的是她好像瘋了。長期被魔鬼監察的折磨和烈性藥所給予的沉重打擊,終於使纖弱的少女發瘋了。 然而,對於她來說發瘋也許反倒是幸運的事,因為這樣就無須為自己不堪再睹的容貌悲傷,擺脫了將忍受一輩子的苛責。 她的頭部整個被纏滿了繃帶,宛如一個大球,只有兩隻耳朵露在外面,眼睛和嘴所在的地方被用剪刀分別開了一個三角形的孔,黑糊糊的,那淒慘的形象讓人難辨是人是物?她偶而一高興就用細弱的聲音唱起哀痛的歌曲,那曲調像是她小學時代流行的童謠,但也許是由於她的舌頭不靈,所以歌詞兒幾乎聽不出來。醫院的護士們得知她悲慘的境遇,再聽到這悲哀的歌聲,無不為之流淚。 過了七天,又過了十天,女人的來歷仍然一點不明。報紙上詳細地刊登了有關她的報導,消息傳遍了全國。儘管這樣,可是一直到現在也沒有一個親朋好友前來認領。由於她已面目全非,加上佈滿全身的燒傷斑點以及遭受到的殘酷打擊使她變得瘦弱不堪,所以即使有人前來認領恐怕也辨認不出她了。 被同一個魔鬼盯上的相澤麗子聽到這一消息後,自然十分同情那個女人。一天,她和好友鋼琴家白井商量過之後,請他陪同一起去醫院看望那個可憐的女人。聽說不幸中的大幸是保住了視力,所以至少要買一件東西慰問她的眼睛,於是麗子和白井特意去了一家花店,作為慰問品,在那裡買了一束鮮豔的花,然後朝醫院走去。 他倆來到病房一看,一個像大白球似的東西臥在床上,此景不禁令人心碎。麗子把花束給她看了一下,女人馬上激動地嘟嚷了些幼兒般的話語,那語調裡充滿了喜悅,僅此一點麗子也就十分滿足,而且同情之心越發加深了。 「真可憐啊!來歷還沒弄清嗎?」 「是啊,還沒弄清。今天早上又有一名婦女跟著警察先生來到醫院,但看了以後說和她要找的那個人的特徵毫無相似之處,說完就失望地回去了……真可憐呀!」 負責護理的護士熱情地作了回答,然後從麗子手裡接過花束,和放在床頭花瓶中枯萎了的花調換了一下,重新擺在病人能夠看得見的位置上。 麗子坐在床旁邊的椅子上,看著瘋女人的眼睛問道: 「你認識我嗎?我是相澤呀!你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瘋女人似乎在聚精會神地聽麗子說話,而且還說了些什麼。但她說的話就像隔著暮藹願看東西那樣朦膿,又像幼兒吃力地學說大人複雜的言語那樣含糊不清,根本聽不懂是什麼意思。 |
|
|
|
學達書庫(xuoda.com) |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