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欺人太甚 | 上頁 下頁 | |
一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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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去你公寓嗎?」我問。 「不能!」 我坐在車座中,不說話。 她說:「你考試及格了,甲等,你要什麼,唐諾?」 「你知道的我都要。」 「唐諾。」她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能不能幫你的忙,我們家屬從來沒有過鈔票,只有一位阿侖舅舅,他遷到德州去,在那里弄了一點當時一毛不值的地產,反正賣不出去就留著,他住在簡陋的違建小屋裡,養一點牛,勉強活著。突然,你知道怎麼回事,它們出油了,他變得很有錢。他太太早死了,他是個寂寞的老人,他來到加州,我是他唯一尚有聯繫的親戚,我帶他多看看薩克拉曼多,使他振作,儘量使他快樂。他回到德州,給我寫了幾封信。 「最後,他告訴我他要做張遺囑,留點財產給我。這使我大吃一驚,我給他寫信,告訴他我對他好是因為他是我的親戚,因為他需要有人作伴,不是為了財產,我叫他應該看看,是否尚有別的親戚。」 「他真去找了?」 「他去找了。他寫信給我,說一位馬蕾絲是他親戚。馬蕾絲的女兒亦鳳算起來也是遠房外甥女。她們母女住波班克,他準備留點財產給她們。不多,只是使她們生活不錯而已,他說此外再也沒有親戚了。」 「信都在?」我問。 她點點頭。 「之後呢?」 「一定會發生的事,發生了。」她說:「一個女人見到一個百萬土財主,單身無依,放個釣鉤,釣個正著。」 「又結婚了?」 「她和他結婚,開始控制他的財產,開始對我有敵意。我想她有計劃的一天好多次在他面前說我壞話,破壞他和我的感情。來信的情感減低了,他一結婚就給了我一封信,說情況有所改變。但是,他要留我三分之一的財產作為遺產。之後又寫信告訴我,他要把加州的土地留給我做遺產,而德州的都歸他太太。沒幾個月,我知道他把加州的土地都脫手求現。然後他死了,他遺囑把一切留給他太太,但是加州的土地,另外一萬五千元是留給另外一個外甥女馬亦鳳。」 「那表示她媽媽馬蕾絲,已經過世了?」 「我想是的,也許她死了,也許遭遇到阿侖舅舅太太的不歡迎了。」 「老實說,唐諾,我要是對你說我不在乎這筆錢,那是說謊。雖然,我儘量不去想這件事,我不想做富婆,但是我希望有安全感。一個靠敲打打字機吃飯的女人,有時會怕,萬一生病怎麼辦?萬一有關節炎,不能工作怎麼辦?——我沒有概念阿侖舅有多少錢,不過一定有很多錢,假如我有幾千元積蓄會好得多,我不想他給我太多錢,那樣反而不做事,整天歐洲玩玩,雞尾酒喝喝,防著別人追求我只是為了我的鈔票。但是——」 「但是,你總要結婚的,」我說:「結了婚就有保障了。」 「這是使我害怕的地方,唐諾。結婚不一定有保障,你結婚了,組織了自己生活環境了,生了子女了,變家庭主婦了,你失去曲線了,沒有精力了,不能泰然自若了,所有朋友都失去聯絡了。萬一丈夫又有點外遇。——你先前說過住在這裡的韋君來和他的太太,他們怎麼辦?」 「從他們這一對來看,」我說:「你還是有道理的。」 「有孩子嗎?」她問。 「兩個。」 「女的怎麼樣?」 「能工作的時候就工作,但是她身體狀況不太好。」 「就是囉。」她說:「我對於放棄自己獨立的能力,有點怕,我有過好多次結婚的機會,最後自己想想我的對象尚不足我愛到犧牲一切。我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孩子。唯有這一點,我比較畏首畏腳,即使如此,有一天給我找到一個男孩子,為他『死』都不在乎的時候,我就一切都不在乎了——唐諾,我這種個性,把你嚇著了嗎?」 「我膽子本來是小的。」我說:「誰還能知道世事有什麼變遷呢?」 「我想你是對的。」 「一個人最好是盡自己能力,愉快奮鬥。」我說:「對看不到的命運不怕,也不避。在老死之前,反正不論是什麼樣的生活,總是要過的。」 「唐諾,你放心。」她說:「我並沒有躲避什麼,我只是認為你不錯,把心裡的話說給你聽聽。對遺產的事,我當然有怨氣,但是是第一次和人談起。」 「知道和你阿侖舅舅結婚的,是什麼樣一個女人嗎?」 「一無所知,只知她比他年輕不少,結婚也決定很快,沒有訂婚,我想他在旅館裡見到她,她是個女服務生。她有一套,知道自己要什麼。」 「你舅舅給你的信都留著?」 「是的。」 「留到,不要掉了。」我說:「對於馬亦鳳,你知道她什麼嗎?」 「我要把我聽到的告訴你,就不算真實了。我自己不清楚她,見面也不認識,她實在不能算外甥女,應該屬一表三千里型的。」 「好,」我告訴她:「我會再去查一查。」 「唐諾。」她說:「我告訴你的對你有幫助嗎?」 「老實說,沒有。只是給我一些背景,如此而已。主要的是韋君來的一切作為非常奇怪,但是這和你阿侖舅舅遺囑的合法性沒有影響。即使是重婚,或非法同居,又如何?她總是繼承人。」 「唐諾,你結婚了?」 「沒有。」 「訂婚了?」 「也沒有。」 她寂靜了幾秒鐘,說道:「今天晚上我很愉快。唐諾,我的確有很多事要一吐為快,老天知道為什麼我都告訴了你。也許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其實我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歡你。看到你站在路旁,把車門大大開著。不過那個時候我以為你是專門勾搭女人的——我想我今天晚上也很寂寞。我想我們應該把公事放一邊,集中力量來說再見。 「據我看,你是急著要回洛杉磯去的,你假如用不太多的時間和我吻別,快點把租來的車還掉,趕最後一班直達飛機回去可能正好趕上。」 她計算得沒有錯——理論上說起來,正是如此。但是事實上,我差一點未能趕上飛機。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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