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加德納 > 溺鴨案件 | 上頁 下頁


  她聽到椅子向後移的聲音,然後是急促的腳步聲,門開了。

  「天啊!」她喊道,「你都沒睡覺!」

  梅森用手擦了一下額頭,然後指了指桌上的那堆打印的文件副本。「這該死的兇殺案,」他說,「它讓我著迷了……進來吧。」

  德拉·斯特裡特看了一下手錶,說:「忘記這樁兇殺案吧,趕快穿上你的騎裝。我要了兩匹馬——以防萬一。」

  梅森有些猶豫:「這樁案件有些方面,我……」

  德拉·斯特裡特堅定地從他身邊走了過去,打開威尼斯百葉窗,然後把它拉了上去。「關掉燈,」她說,「看一看吧。」

  梅森「啪」地關掉了燈,明亮的陽光已投下了鮮明的影像,強烈的光線反射進房間,明亮的使人覺得電燈就好像是一種暗淡蒼白的替代品。

  「來,」德拉·斯特裡特用誘人的口吻說,「舒適輕快的慢騎,涼爽的淋浴,然後就吃早餐。」

  梅森站在那裡望著外面晴朗的藍色天空,他推開窗戶讓新鮮的空氣進入房間。

  「你擔心什麼?」德拉·斯特裡特察覺出他的興趣,問道,「這案件?」

  梅森看著那堆文件副本和折疊的,因年代已久而發黃的剪報,點了點頭。

  「它什麼地方有問題?」德拉問。

  「幾乎每個地方。」

  「他有罪嗎?」

  「可能有。」

  「那麼,什麼地方有問題呢?」

  「處理的方式。他可能是有罪的,也可能是清白的。但是他的律師處理的方式,只可能使陪審團產生一種裁決——一級謀殺。像現在它這種情況,這樁案件根本沒有什麼我可以向約翰·威瑟斯龐指出的,無法跟他說:『這確實表明這人是清白的。』陪審團根據那些證據裁決他有罪,威瑟斯龐也根據那些證據認為他有罪;他還要去毀掉那兩個年輕人的生活,而這人則可能是清白的。」

  德拉·斯特裡特默默無語以示同情,梅森盯著外面那些無情的、高高聳起的、綿延起伏的陡峭山脊,一會兒轉過身來,笑了笑說:「我該刮刮鬍子了。」

  「沒關係,蹬上騎靴來吧。穿上馬褲和皮夾克,就這就行。」

  她走到梅森的壁櫥那裡,四處翻了翻,找到了騎靴和夾克,拿了出來說:「我在大廳裡等你。」律師趕快換了衣服去大廳找德拉,然後他們便出去進入了沙漠早晨涼爽的空氣之中,管理馬匹的人挑出兩匹馬,看著他們翻身上馬後,朝梅森笑了笑。

  「從上馬的姿勢可以看出來一個人是否熟悉馬,」他說,「這兩匹馬很好,但明天你們還會有更好的。」

  梅森的眼睛露出了興趣:「你怎麼看出來的?」

  「從許多微小的方面,新手總是試圖告訴你他小時候騎馬不用鞍,然後他會抓住鞍頭和鞍尾,」他以厭惡的口氣哼著說,「而你根本就不用手摸鞍尾,祝你們騎得開心。」

  當他們騎馬離開旅館、沿馬道而上時,梅森的眼睛裡透出了沉思的神色。

  「那現在怎麼辦?」德拉·斯特裡特問。

  「關於如何上馬的那番話使我想到——你知道,一個律師必須要留心細節問題。」

  「如何上馬跟這有什麼關係?」她問道。

  「非常有關係——也可以說沒有。」

  她駕馬靠近他。

  「小事,」梅森說,「普通觀察者不注意的微小細節能說明全部情況,假如一個人能明白小事的重要性,就沒有人能對他撒謊了,拿那個管馬人為例,來這裡的人都有錢,他們該是聰明的;通常他們受過金錢所能買到的最好的教育,他們常常誇大他們的能力,就像騎手為了得到更好的坐騎一樣。他們完全忘記了那些能證明他們的話是謊言的小事。管馬人站在馬樁旁邊,似乎看不到什麼,而他卻能看出一個人究竟對馬懂多少。一個律師應該懂得這其中的意義。」

  「你是說律師應該對所有那些事情都懂?」德拉·斯特裡特問。

  「他無法一切都懂,」梅森說,「要不然他就是一部活的百科全書了,但他應該知道那些基本事實。他應該知道如何去獲得在任何特定情況下他所需要的準確知識,以證實當一個人言行不一時,他是在撒謊。」

  望著他那略微拉長的臉和疲倦困乏的目光,她說:「你對這樁案件非常擔心。」

  他說:「18年前,一個人被吊死。可能他是有罪的,也可能他是清白的,但毫無疑問,他被吊死是因為律師犯了一個錯誤。」

  「這個律師做了什麼?」

  梅森說:「除了別的以外,他做了一個前後矛盾的辯護。」

  「法律不容許那樣嗎?」

  「法律容許,但人性不容許。」

  「恐怕我不明白。」

  梅森說:「當然,法律在過去的20年裡已經改變了很多,但人的本性卻沒有改。按當時使用的法律程序,一個人可以提出無罪的辯護請求,到法院努力證實自己無罪,他也可以提出精神異常的辯護要求,這可作為案件的另一部分同時進行審理,也就是面對同一陪審團,作為整個案件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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