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灰衣人 | 上頁 下頁


  「沒有。」

  「那末你的雨衣怎麼會如此汙髒?」

  「唔,我給那個穿灰色衣服的人撞了一撞,連跌了兩跤。

  「唔,那末你不曾提起這回事,分明是故意的,原因是想賴東道。」他合著眼縫向我眯笑著。

  我也笑道:「霍桑,我看這事很嚴重,你還說笑話。你看這件事是什麼性質?」

  霍桑又沉吟了一下,丟了煙尾,忽反問我道:「這件事你是實地經歷的,料想你總已有了什麼見解。我應得先聽聽你的意見才是。」

  我答道:「我還沒有仔細推索過。但據事實上觀察,很像是一件同黨殘殺案。」

  「何以見得?」

  「死者出門以後,先曾和人談過話,然後被害,可見那兇手是死者向來認識的。他在臨死前聽得了電話聲音,忽作掙扎驚醒的樣子,分明他以為電話是那個金虎臣打來的;又可知他和這虎臣有什麼秘密勾當。這兩個人彼此是同黨。那是顯而易見的事。」

  霍桑淡淡地說:「就算是同黨、為什麼要自相殘殺?你又怎麼知道羅維基的被害一定是同黨所為?」

  我道:「這也不難猜想。殘殺的原因不消說是為利。那金虎臣曾問起那個『東西』,似乎死者有什麼秘密東西要賣給金虎臣。他們本約定在旅館裡接洽。但這件事也許被另外第三個同黨知道了。那人要想從中取利,特地守在羅維基的屋外;等到羅維基出來,就出其不意地將羅維基打死,隨即搶了他的目的物逃去。據我意料,羅維基那晚所帶的器械皮包中,一定還藏著那不知何物的秘密『東西』哩。」

  霍桑想了一想,說道:「但據你所說,你當時曾看見一個穿灰色長袍的人,那僕人曹福海也說看見一個穿灰色短衣的人逃去。這兩個人一東一西,方向是各別的,衣服的長短又不同,顯見不燎一個人。這一點和你的第三個同黨的推想可也合得上?」

  我答道:「這也許那第三個人恐防動手時力不勝任,另外再約了一個助手,因此發案時便有兩個人。」

  「那末你可曾看見那個撞倒你的人手裡拿著什麼東西嗎?」

  「這個我不曾注意。我被他撞倒了,事實上來不及瞧清楚。後來我在電燈光中,只看見他的灰色長袍的背形。他手中有沒有東西,我不知道。」

  霍桑立起身來,交抱了兩臂,走到壁爐面前,低著頭想了一想,又踱到窗口去。一會,他忽把身子靠著窗檻,眼睛瞧在地板上面,緩緩地答話。

  「你的推想我看還有可商的餘地。試想那人的目的,如果只想從中截取那不知何物的『東西』,又何必行的打死他?」

  「這無非是滅口之計。否則,那同黨搶了他的東西,彼此既然是相識的,又怎能免後來的交涉?」

  霍桑微微一笑。「包朗,這句話你說得未免太輕忽了。那設計搶奪的本人,羅維基雖然是認識的,但那主謀人在行劫時既能另約助手,何必再親自加入?他難道不能另約一個羅維基不相識的人,專門劫取那計謀中的東西嗎?」

  我仔細一想,覺得我的推想確有破綻。我點點頭。「那末你的見解怎麼樣?」

  霍桑仍低著頭說。「據我料想,這案子決不會如此淺顯_從心理方面推測,一個罪徒的目的如果只在劫奪東西,若非萬不得已,他勢不會隨隨便便地同時行兇殺人。我們知道羅維基在一出門後便即被害,顯饑不是因著有人劫取他的東西,他卻抗拒不放,方才遭殺。不然,他們總得有一番掙扎或叫喊。這樣,可知那兇手的目的不專在劫物,卻早有謀殺的決心,故而一見面便即開槍。如果我這誰想可以成立,那末這案子的內幕必有更深的曲折,那也不言而喻了。」

  我道:「唔,你的眼光當真比我透徹得多。但你所說的更深的曲折,現在可多少有些把握?」

  霍桑搖頭道:「這卻還難說。我現在只有幾條進行的線路,以便先搜集些事實,然後再下斷語。譬如那電話中姓吳的女人,和死者的僕人曹福海,都應得細加調查。此外還有幾條線路,就是那——」

  樓梯上一陣子急促的腳步聲音,打斷了霍桑的話鋒。不多一會,那個霍桑的機警而忠實的舊僕施桂已匆匆地走上樓來。

  他高聲報告:「西區警署的偵探倪金壽先生來哩。」

  霍桑突的從窗邊立直了身子。「好!快清他上來。我們可以聽聽他的實際的報告。抽象的推想不妨暫時擱一擱。

  我也很覺樂意。因為我昨夜打電話給了倪金壽,料想他後來必曾去察勘過,現在他一定是帶了什麼消息來了。兩分鐘後,那個慣穿黑綢袍子的瘦長子倪金壽已走進臥室。霍桑移過一把椅子放在爐前,請他坐下。他看見我坐在床上,忽而張著驚詫的目光呆瞪瞪地瞧我。我起初也有些詫異,一時不明白他的驚駭的來由。他走到了我的榻邊,方才開口。

  他驚疑道:「包先生,怎麼?你還沒有起身?你的頭上怎麼——」

  我點點頭,微微笑了一笑,把身子靠著床欄,不即回答。

  霍桑搶著說:「金壽兄,坐下來,我來告訴你。包朗兄昨夜裡已經在這件案子上冒過一次險。」

  於是他重新把我們倆剛才的談話很簡約地從頭至尾說了一遍。倪金壽的臉色逐漸地沉著,現出一種嚴重的狀態。

  他緩緩說:「原來如此。這事發生在南區境內,我還沒有知道哩。但有這一變,這案子確實很棘手呢。」

  我反問他道:「金壽兄,你昨夜裡已經到發案地點去勘驗過了嗎?此刻有沒有消息告訴我們?」

  倪金壽坐下了,說:「昨夜我在外面有個應酬,故而你的電話不曾接得。後來署裡傳信給我,已略略耽擱了一會。等我趕到華盛路時,屍屋中只有一個老婦。這老婦是江北人,年紀已近六十歲,耳朵也是聾的,完全問不出什麼。」

  我急忙道:「還有那個男僕呢?」我又坐直了些。

  倪金壽搖頭道:「這個人早已跑了,至今還沒有下落。」

  我和霍桑的目光不約而同地交接了一下,彼此都感到驚訝。因為這情報是出乎意外的。

  霍桑先問道:「跑了?你到那裡時他已經不在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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