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霍桑探案集 > 斷指團 | 上頁 下頁
一五


  怎麼辦?我已經鑽進了匪黨的圈養,繩子雖還沒有抽緊,我的自由顯然已喪失了一半!我步行回去罷?這方法不見得聰明。我記得霍桑常說在危機臨頭的當兒,只有迎頭前進,才可以找出路,退縮保守會走入失敗的門。我手裡有槍,這個嫌我的匪徒似乎沒有,否則他不會不拿出來。那末我索性控制他,強迫他把車子駛回去,到了比較有人跡的所在,再設法對付這兩個人。

  我的計算在時間上原只有十多秒鐘。我正準備把槍控制車上的人,那人忽也跟隨下車,而且比我先開口。

  「包先生,你打算怎麼樣?」

  「把車子開回去!送我回旅館!」我把槍口對住他。

  那人遲疑了一下,說:「也好。不過我的同伴們正在等你會談一談——」

  「別多說。把車子調過來。」

  那人果真揚一揚手。車夫便將車子調頭。路太窄,調頭相當費工夫。我的槍仍小心地瞄著他。那人果真沒有武器,我的心安定了些。車子調好了向,停住了。

  他說:「上車啊。」

  「不,你先上去。」

  他果真點點頭,回身上車去。他的左足踏上了車板,突的回過身來,對準我的執槍的右腕上猛力一拳,手槍便砰的落在地上。唉!我大吃一驚,急忙俯身去抬手槍。那人的拳頭落在我的頭頂上。我忍著痛,放棄了抬槍的企圖,舉起右手回一拳。拳頭擊中他的胸口。他站不穩,上身便跌進車廂門裡去。我正想再敬他一拳,猛覺得背後的腳步聲。那車夫也來助戰了。我把身子一旋一蹲,射出右腿,來一個金剛掃地。車夫的個子雖比較結實,可是不中用,給我一掃就好倒。

  哈!我很高興,趁著蹲踞的姿勢,我又重新抬取墜落的手槍。巧極,一拾即到手。我正待射擊,那跌在車門裡的人忽從袋裡掏出一塊白白的手巾,向著我臉上一丟。我頓覺有一種奇異的臭味直刺鼻管。那人又撲在我的身上,按住我臉上的白巾。我覺得頭暈目眩,好像腦球中的血管已全數迸裂,我的四肢也突然癱瘓了。當這模模糊糊的時候,還有一種殘餘的意識;我覺得我自己已經墜入賊黨的陷阱中了!

  ◎八、陷阱中

  我重新張眼的時候,自覺在一間暗瞟的小室裡面。我坐在地上,背部靠著什麼牆壁,鴨舌帽沒有了,袋中也空了。我抬頭一瞧,旁邊立著一個渾身黑色的人。幽暗的燭光,照見那人血活滿面,很可怕。我雖已醒了,仿佛還在夢裡,不知道我已到了什麼地方,又怎樣能到這裡。我記得我在車子門口受了那黨人的悶藥以後,就昏昏沉沉地失掉了知覺。他們怎樣擺佈我,我完全不知道。但是這血污滿面的人,又是什麼樣人?看起來他似乎還沒有惡意。否則他趁我昏迷的時候,盡可結果了我,又何必等我醒過來?

  那人忽將兩手在我的額角上用力摩拳。我料他不致於害我,也不抵抗。其實我這時候四肢軟弱,氣力還沒有回復,要抵抗也不可能。那人替我撫摩了一會,我果然更清醒些,鼻孔中噴得一股黴濕氣。

  「包朗,你覺得怎麼樣?可清醒些?」

  聲浪很熟悉。我吃一驚,仰面一瞧,那人就是我的朋友霍桑!

  我不覺失聲道:「霍桑,是你?」

  「是。」他的聲調依舊很鎮靜。

  「霍桑,我們在做夢?」

  「不是夢,是現實世界。你摸一摸,地上是方磚,背後是石壁。」

  我走一定神。「這是,什麼地方?」

  霍桑低聲道:「別高聲。這裡是監獄。」

  「我們犯了什麼法?竟落在監獄裡?」

  「這不是法律上的監獄,是匪黨們的監獄。我們觸犯了黨徒,所以被禁在這裡。」

  局勢已部分地明朗化。我點點頭。

  我又問:「你怎麼也在這裡?」

  霍桑也蹲下來。「我先問你。你是被黨人騙進來的?」

  我應道:「是。但是我所以受騙,就為了你的親筆的簽署。你不是被他們強迫簽名的嗎?」我把接信受騙的經過情形說了一遍。

  霍桑道:「我何曾寫什麼信?信和簽名也是他們假造的。」

  「奇怪!他們假造的筆跡怎麼能夠這樣子像?」

  霍桑索性靠在我的旁邊,就地坐下來,用手抹抹他的蓬亂的頭髮。

  他道:「好。現在你得休息一下,談談也可破些寂寞。找告訴你,我離了旅館,耽擱了一會,便到此地來打探。這局本是一個府基,也可說是匪黨的大本營。我初到的時候,自然不敢貿貿然進來。因為我知道黨人們今夜要開會議,人數既多,我一個人當然敵不住。當下我探明了地點,便退回去J一直奔到迎福橋相近的派出所裡,說明了緣由,要求派幾個警士。據那姓都的所長說,他們那裡的警士只有六名,而且都有專青,不能當特級差造。我沒法,就打電話給楊凡通。他一口應允,約我先來這裡看守著,他自己帶領警察准一點鐘內趕到。不料他黨失約,至今還沒有半個警上來!」

  我歎氣道:「信用二字本來不在這班偵探先生們的腦子裡!」

  「我也並不苛責他。不過因此錯失了擒賊的機會,實在太可惜。」

  「那末你自己怎麼也落進匪黨的奸記?」

  「這不是他們的計謀,是我自投羅網。」

  「噢,怎麼一回事?

  「我守候了好久,終不見警上到來;預料警士們若從水道趕來,最多一點鐘工夫總可到了;誰知我從十一點半打了電話,候到十二點三刻,還不見來。那時黨人們會議已久,我怕他們散會通走,失掉這難得的機會,就冒險走近這令。我伏在寺門外面。約摸又過了一刻鐘光景,黨人們果然一個一個地散會出去。我心裡又急又怕,警察們既不來,眼見得那幫黨候都要自由自在地漏網了。和他們格鬥罷,眾寡不敵,非但不能夠捕捉,喪失了性命,也徒然沒有益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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