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真相難白 | 上頁 下頁 | |
五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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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 我撒腿就跑。 那三個人又回來了。 他們可不是來接斯科蒂回家的——當然不會。剛看到那車子的時候,我心裡還暗暗禱告千萬別是他們,可這會兒我已經在心裡咒駡起斯科蒂來——都是因為他,我才捲進了這場無妄之災。 我第一個反應是跑回餐館去,可路太遠。我一轉身,一頭紮進停車場柵欄外面的灌木叢中。夾竹桃的枝枝杈杈劃著我的臉,混合著一種甜膩的花香,在我臉上留下道道血痕。 我貓著腰,朝叉路口跑去。一邊跑,一邊暗暗叫苦:「快來個人帶我離開這個該死的停車場吧。都十幾分鐘了,怎麼一輛車的影子都沒見到?這時候不是常有停車的嗎?」 我就像一隻被人追趕的大老鼠,在柵欄和花叢中間狹窄的小道上狂奔著。柵欄約有九尺高,夾竹桃花叢密密層層地將我和公路上的人隔開。小轎車沿著路邊開著,從車裡射出的一道耀眼的手電光不時照在我身上。 那三個傢伙扯著嗓子對我大喊。一個人叫道:「出來!」他喊了兩次,可不論誰的聲音我都聽不清楚了,我撥開樹枝,奮力清出一條道路來,耳旁「嘩啦啦」的樹葉聲蓋過了那些人的叫喊。 車「嘎」的一聲停住了。 「嘿,女士!」透過密密的樹葉,我看到那個叫多德的傢伙從車裡跳下來。手裡舉著電筒,光不時投射在我身後的樹叢裡。「得了,別跑了,女士!咱們都累得夠嗆,多沒意思!我們只不過要跟你說點事。」 他的聲音令我不寒而慄,就像腳陷進冰涼的泥澤裡拔不出來一樣。我不停地打著冷戰。一回頭,我瞥見那人的手——也許就是把刀子捅進斯科蒂的胸膛裡,殺死他的手。現在它就要來抓我了。這令我更加恐懼,於是腳步更快了。有毒的夾竹桃、地上的枯枝敗葉和稀泥阻攔不住我向前飛奔的腳步。 「嘿,多德,你這婊子養的。」叫鮑爾斯的傢伙坐在車裡大吼,「那個小騷貨把你嚇成這樣!快去抓住她,咱們走。」 「去你媽的,阿尼。」雖然我跑起來響動並不小,可多德好像還沒找到我在哪兒。不一會兒,他可能是看到我了。他遲疑了一下,走下人行道,來到泥濘的小路上。他在樹叢中又竄又跳的,四下尋找我,看上去他的右臂好像很礙事兒。 我一轉臉,正好一柱光射在我臉上,照得我頭暈目眩。樹枝把我的裙子劃得一縷一縷的,腿上淨是帶血的傷口,這一切我都瞧不見了。我咬緊牙關,忍住鑽心的疼痛,繼續朝一片開闊地跑去,想離那幾個人越遠越好。我已經一個星期沒跑步了,這時候正呼哧呼哧喘得厲害。 多德跑得飛快,他一步頂我兩步,迅速地穿過一片又一片樹叢。 我身後突然靜下來。趁著喘息的當兒,我冒險回頭瞥了一眼,只見多德四腳騰空,臉朝下栽進稀泥裡,那只受傷的手臂被壓在了身下。 鮑爾斯一陣狂笑:「摔得好!你這蠢豬。」 「閉上你的狗嘴!」多德一邊往起爬,一邊大罵。原來他是讓一根小腿粗細的樹根絆倒了。他站起來,接著追趕我。一隻手緊緊護著受傷的胳臂,痛得齜牙咧嘴。 我拼命地跑著,每吸一口氣,胸口就像被針紮似地痛。突然間他就在我身後了,我甚至能感覺到他逼近我時帶來的陣陣氣流。他撲上來,我一閃,閃開了,自己也倒進茂密的樹叢中。冰涼的泥地上滿是小石子,我的臉被劃出一道道血印,但我繼續向前爬。 「得了,寶貝兒。」那個帶刀疤的人在車裡大叫,聲音裡帶著冷酷和嘲諷的語調。「別爬了,親愛的。你會弄得我也滿身爛泥。」 多德的髒手抓住我的兩隻腳,狠狠地把它們按在地上,這還不算,他又把我拽了過來,我的背像被撕裂了一樣痛。 「你喜歡來真格兒的,是不是?」他跳到我身上,一拳打得我差點兒喘不過氣來。他那佈滿片片疤痕的手上滿是稀泥,在我兩腿間摸來摸去,我感覺到大腿上傳來的他手上的熱度。 「悠著點兒來,」鮑爾斯大聲喊道,「還有我們哪!」 要是我把斯科蒂胸口上那把刀拿來就好了。我掙扎著,要推開多德的身子,摸到他的陰莖時我差點嘔吐了出來。我的兩隻手四下裡摸索著,突然我抓著了一根兩尺長的木棍,便使盡平生氣力向多德那只受傷的胳臂死命地抽過去。 他一下放開了我,狂吼著:「你這婊子養的!」 我從他身下爬出來,起身要跑。 「別玩過頭兒了,多德,」刀疤從車裡鑽出來,「有人來了,快把她塞進車裡。」 一輛公共汽車的巨大燈柱掃了過來。我必須讓司機看到我!由於地上太滑,我幾乎一步一個趔趄地跑到人行道上。 多德又撲上來了,枯樹枝落得我滿身都是。他腳都站不穩,但還是抓住我的一隻袖子。我用力一扯,袖子斷了,那傢伙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那只粗大的髒手緊緊拉住我不放。這時我真急了——他可能會把我的最後一絲希望也毀掉。我朝他一頭撞過去,又撞在他那只受傷的胳膊上。 「媽的!」他抬起腳,膝蓋頂在我小肚子上,我痛得彎下身子,跪在污泥裡,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又上來一雙手把我攔腰提起,我就像一隻被掏空了的布娃娃似的被拉了起來。刀疤沖我獰笑著,在黑暗裡露出他那口灰色的大板牙,呼吸中還有一股酸臭的味道。我又朝他胸前撞過去。 他並沒在意,而是伸出他那雙女人氣的肥手摸向我的胸前,用力擠壓著。我真怕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快點。」鮑爾斯開著車門,緊張地看著那輛公共汽車越駛越近。 「待著別動。」刀疤回答說:「讓車開過去。」 他把我摔倒在地上,緊緊地壓在我身上。他身上的汗臭味混在桉樹的清香裡,把夜晚清爽的空氣弄得渾濁不堪。我又要掙扎著起來,他抓住我脖子後面,把我按下去。 「這一切都是你搞砸的,臭娘們兒。」刀疤惡狠狠他說,「你壞了我們的好事,非得找你算算這筆賬不可!」 公共汽車開得越近,這傢伙的手就勒得越緊。我巴不得那輛車開得慢點,這樣我才有時間想辦法離開這兩個人。 公共汽車現在離福特車的車頭只有不到六尺遠了。鮑爾斯早就蜷起身子,躲到開著的車門下面。我只能看到從車子下部和馬路之間露出他的一雙腳。我身邊的多德和刀疤大氣兒都不敢出一口,只等著那輛公共汽車開走。 車喇叭響了一聲,尖銳而刺耳,突然間車子方向一拐朝馬路邊沖過來,緊接著只聽得「轟」的一聲巨響,公共汽車正撞在福特車的車頭上。車門夾住了鮑爾斯,把他往前拖了三十多尺遠。 眼前這一切簡直讓我目瞪口呆,我激動得要昏過去了。只見鮑爾斯的兩隻腳在柏油路上亂踢亂蹬,就像霍地·都地表演的醉漢舞一樣滑稽古怪。 多德也著了慌,手忙腳亂地像瘋子一樣。我感到脖子一陣巨痛,他的手像鐵鉗一樣死死地抓住我,搖晃著。我真怕他會弄斷我的脖子,於是用力掙扎著。我明白了,刀疤也被剛才那一幕嚇呆了,他放開了我——他已經顧不上我了。 公共汽車往後倒了倒,又開上來,福特車被它巨大的車輪輾成了一堆廢鐵。刀疤站在那兒,直盯著兩輛車看,臉上顯露出奇異的笑容。公共汽車又倒回去,緊接著再一次朝車頭已經被撞癟的福特車猛衝上去,把它撞了個七零八落。我聽見鮑爾斯的呻吟聲,他正躺在轎車旁邊,動都動不了。 「快幫他一把。」多德帶著哭腔哀求刀疤,聲嘶力竭。 可是他的同伴卻把手一揮,說:「別動。」 「什麼別動,滾!他是我最有用的人,我不能沒有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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