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溫迪·霍恩斯比 > 77街安魂曲 | 上頁 下頁 | |
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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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不行了。」我吻了他額頭一下說,「我今天和幾個老製片人約好了,今天我們要拍弗蘭迪被殺後躺在屋子裡的那段戲。」 「拍攝道具能準備好嗎?」 「能。電視網把期限提前了,他們希望弗蘭迪的片子能在二月份經費用完以前完成,所以我得加快點兒速度。我還要儘快搞一次採訪。」我看了森尼克一眼,「海克特已經幫我找到了伯瑞·洛治威,他什麼都不想告訴我,但我希望他能幫助我。」 森尼克聽完我的話後想了一會兒,洛治威也是他在七十七街警局工作時的同事,是弗蘭迪那個案子的嫌疑人之一。他好像很不情願地說:「我記得洛治威進了監獄。」 「他已經出來好些年了。」我說,「他因為酒後駕車撞死人被判八年徒刑,假釋期間因打人又坐牢六個月。出獄後他恢復原職,再沒幹過違法的事。」 森尼克搖了搖頭說:「他賭博欠了別人很多債,後來因此離開了警局。人們說他為了還清賭債,幹了不少違法的事。」 「在洛杉磯沒有任何暴力能得逞。」麥克語氣堅定地說。 他抬頭看我收拾碗碟時,眯起了眼睛——每當他要批評誰時,他總是一副這樣的神態:「你去見洛治威時就穿這身衣服嗎?」 我穿著普通的牛仔服和一件牛津布襯衣,就像一身工作服,隨便在外面套上一件衣服就可以做飯。 「如果你這樣穿著,他是不會和你談的。」麥克說。 「為什麼?」 森尼克輕聲笑著,用期待的眼光看著麥克。 「你知道農夫和騾子的故事嗎?」麥克問道,「農夫說他永遠不會因為騾子停止不前而鞭打它,他總是客氣地請求騾子,每次騾子都向前走了,但有時他得用鞭子狠抽它的頭才能奏效。」 「然後呢?」我問。 「一個老警察有好多地方就像一頭老騾子,有時你得敲敲它的腦袋以引起它的注意。親愛的,你穿的牛仔服根本起不到這樣的作用。」 「你想讓我穿什麼呢,麥克?」 「裙子,能露出腿的那種,但不要太短,否則我會因為他盯著你而殺了他。」 「你想讓我用大腿來打動他?」 「你想和他談嗎?那就相信我,和洛治威那樣的傢伙打交道時,穿一條短裙比跟他廢半天唾沫有用得多。」 麥克從桌邊站起來,把碗碟放到洗碗機裡,他開始和森尼克談論著他們的工作,關於一件已經上庭的案子和一個涉及六個十幾歲的少年嫌疑犯的暴力兇殺案。森尼克說了一些關於雇風笛手在海克特的葬禮上吹奏音樂的事,我提醒麥克別忘了晚上的事——他答應陪我一起進行一個訪問。 當我送他們走時,我打量了一下麥克——整體看還不錯,只是褲子因昨晚在草地上翻滾留下了點痕跡,我想他一天都會想著我的。 最後麥克跟我說:「替我吻凱茜一下。」 整個早晨,我一直覺得腦袋在嗡嗡作響,這全是因為昨晚睡眠不足造成的,坦白天還有很多事要做。每當我一停下來,一個相同的想法就會湧上心頭:海克特的死對麥克打擊真大,簡直讓他無法忍受。 我給幾個製片人員打了電話,然後換衣服,穿上一條短裙之後,叫醒了女兒。我的日程表安排得滿滿的:首先,我要趕到洛杉磯機場去接人。然後設法和洛治威聯繫,爭取能和他會面。然後還要進行一整天的拍攝,拍攝發現弗蘭迪屍體處的那所房子。能夠一直忙忙碌碌是件好事,但我真不想開始工作。 我站在凱茜的床前,靜靜體味著那寂靜的感覺,看著她安睡的樣子,我真怕以後再也不能這樣看著她睡覺。那條叫鮑澤的狗從狗窩裡跑了出來,心情好像很愁悶,每當有人穿好衣服從這裡出去時,它總是這樣子。 但有些事我必須要做,我推了推凱茜的腳讓她起床。 「求你,媽媽。」凱茜透過她棕色的長髮,睡眼矇矓地看著我,「讓我再睡一會兒。」 「已經6點半了,你8點就要從家出發,我希望你能在15分鐘內下樓,要不然我會上樓大聲朗讀你最討厭的詩歌。」 我轉身離開房間,她打著哈欠伸伸懶腰起床了,然後把東西放進旅行袋裡。我一直走下樓去,其實,這時我最想做的就是把她摟在懷裡多待一會兒。凱茜已經16歲了,現在已有6英尺高,但在我眼裡,她仍是當年抱在懷裡的小寶貝。 我為凱茜準備了果汁和其他吃的,讓她在路上當早餐,然後出去看看邁克爾有沒有拿錯凱茜的包。邁克爾已經上大學了,每天上課之前,他都去山上跑步。他在擋風玻璃上為凱茜畫了一幅畫:一隻小鳥正要從窩裡飛出去。看了這幅畫反而使我覺得有一絲傷感,我真不希望她離我而去。 凱茜很興奮地從屋子裡走出來,容光煥發,幾乎是跳著舞從草坪走向車庫的。看來她已做好了一切準備。還有不到兩個小時,她就要啟程去休斯頓,到一所高級舞蹈學院學習一年的芭蕾舞。為了不影響她的情緒,我盡力掩飾著自己的悲傷。 我不由地深深吸了一口氣,我想如果她在休斯頓一切進展順利的話,在學年的最後一段時間,她就可以和一個芭蕾舞劇團一塊兒演出,如果這樣,她今後就會永遠離開我。 鮑澤夾著尾巴跟在凱茜的後面,當凱茜上車前,它可憐巴巴地叫了一聲。 「這個被寵壞的小傢伙。」凱茜說。她低頭系安全帶時,我看見她的眼裡噙著淚花。 「到休斯頓後給我打個電話。」我把汽車倒出巷子並轉向街道,「你有吉多的呼機號和麥克的電話號碼吧?記住,如果有什麼困難就給電視網休斯頓辦事處的羅立奧打電話,他答應過我隨時幫忙的。」 「放心吧,媽媽,爸爸會到機場去接我。他會整整陪我一個禮拜。」凱茜把反光鏡的鏡片放下來,很快地化了化妝,說:「我跟你說過的,爸爸這次在休斯頓要工作很長時間,所以他租了一間兩個臥室的屋子。只要他在,我可以隨時去找他。」 「好吧。」我根本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對凱茜來說這麼多年來能跟她父親在一起是件好事,而對我來說卻很殘忍,我很難受甚至還有些嫉妒。從離婚到現在,確切地說是在斯科蒂再婚搬到丹佛去以後,我就無法和他同時擁有凱茜。我不知道他現在的妻子是如何體會那種和別的女人共同擁有他的感覺的。 「我會過得不錯的。」凱茜說,「你們不會想我吧?」 「我會想你的,從萬聖節到聖誕節還有很長一段時間,直到那時我才能見到你。」 「是的。」她把反光鏡翻上去,「我知道我們有很長時間不能見面。」 她試圖掩飾自己,但我看到她偷偷地在擦眼淚。 分別的時候我盡力不讓自己流淚,我吻了她的額頭,匆匆說了聲「再見」就走了。之後我花了幾分鐘調節自己的情緒,然後才回到攝製組。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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