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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八


  「貓兒」香儂和庫爾特·塞姆勒次日上午回到船上,和亞歷山大·斯皮奈蒂船長首次見了面。這是個身材佝僂的老人,滿臉的皺紋,看上去活像胡桃的外殼。與身高寬得不成比例的胸脯,套著件圓領衫,頭上歪戴著一頂白色的大簷帽。

  在一起動身去找船長的律師之前,他們幾個先在船上商談了一陣。船長的律師是個名叫伽利略·龐提的先生,其律師生涯起源于和那條喧鬧放蕩的格賴姆斯基大街相接的一條狹窄的小街上。為了使紳士們樂於光臨,他特地將事務所開設在格頓姆斯基大街更加紙醉金迷的一端。越接近他的辦公室,街兩旁酒吧裡的妓女也就越多,身價也更高。

  在意大利,凡涉及到法律手續的商業事務,辦起來絕不會快於蝸牛爬行,而且那只蝸牛關節肯定還有點兒毛病。

  雙方早已把價錢和條件談妥。卡爾·沃爾登伯格充當翻譯,斯皮奈蒂船長接受了香儂提出的匯總交易:船價二萬六千英鎊現金,可以按船長的要求付給任何一種貨幣或在任何一國付款;留用船上的大副擔任新船長,為期不得少於半年,每月工資增至目前的兩倍;其它兩個船員——輪機師和甲板水手則按現在的工資留用半年,或發給一筆解雇費,讓他們自謀出路。解雇費為輪機師一百英鎊,水手五百英鎊。

  香儂已暗自決定打發甲板水手走路,但盡可能勸說輪機師——一個性格孤僻、沉默寡言的塞爾維亞人——留任。據沃爾登伯格介紹,此人對船上輪機狀況了如指掌,技術精湛。另外,最為有利的是,他的證件可能不合法。因而,他總是努力工作以保住這個飯碗。

  出於稅務方面的原因,船長早年曾投資一百英鎊創立了一個小小的私人公司——斯皮奈蒂海上運輸公司。公司共發行了一百股股票,船長本人持有九十九股,他的律師龐提先生拿了一股,同時身兼公司秘書。這樣一來,買下這家公司僅有的資產「托斯卡那號」,就必然要買下斯皮奈蒂海運公司,這正中香儂下懷。

  唯一使他傷透腦筋的是,僅僅為了商定這筆交易的具體細節,就和律師囉嗦了五天,而這才是第一步。

  在龐提律師動筆起草有關契約之前,香儂度過了五月的第一周和那份他私下制訂的百天日曆上的第三十一天。由於這筆生意是在意大利成交的,加之「托斯卡那號」又是一條在意大利登記註冊、屬意大利公民所有的財產,因此契約必須完全按照繁雜冗長的意大利法律來制訂。總共起草了三份契約:一份是關於向盧森堡蒂龍控股公司出售斯皮奈蒂海運公司及其所有資產的契約;另一份是,蒂龍控股公司按雙方同意的工資,聘請卡爾·沃爾登伯格擔任半年船長的契約;最後一份是,保證按現有工資,留用其它兩名船員或給予解雇費的契約。雖然與這筆買賣有關的各方人士都急不可待地期望能儘快完事,但是制訂所有這些契約,還是又花去了整整四天時間。令人啼笑皆非的是,龐提律師居然還自以為這已是創紀錄的速度了。

  ***

  那個晴朗的五月上午,大個子詹尼·杜普裡滿面春風地走出了他進行採購的最後一家野營物資商店。他在這家店裡買的是背袋和睡袋,已交了錢,只等明天提貨。下午他準備到倫敦東區的一家貨棧,去把滿滿兩大紙箱軍用背包和貝雷帽拿回來。

  三批各式被服已經發往土倫了。他估計第一批應該已到,其它兩批大概仍在途中。第四批貨明天下午就可以包裝好,交給輪船運輸商了。這樣,他事實上是提前一周完成了任務。前天他收到香儂的來信,命令他退掉租來的房屋,五月十五號飛往馬賽,然後在這座法國港口城市裡,住進一家信上指定的旅館,等待和他接頭。他向來喜歡措詞準確的指示,這樣會很少有犯錯誤的餘地,而且萬一出了差錯,也絕非他的過失。他已預訂好機票,迫不及待地期望這一周能快點過去,他好動身前往馬賽。一想到馬上就能重返戰場,他不禁心花怒放。

  ***

  當龐提先生終於完成了全部文字工作後,「貓兒」香儂從熱那亞他住的那家旅館裡寄出了一系列信件。第一封信是給約翰·施林克爾的,告訴他將前去西班牙裝載彈藥的貨船名叫「托斯卡那號」,屬熱那亞斯皮奈蒂海上運輸公司所有。同時他也要求施林克爾,把出境申請報告上船最後將到達的目的港來信告訴他,以供船長填寫與此一致的運貨單之用。

  他在信中還詳談了「托斯卡那號」的具體情況。他自己曾親赴英國駐熱那亞副領事的辦公室,仔細對照過那裡的「勞埃德船舶登記簿」,查明上面確有「托斯卡那號」其名。最後對施林克爾說,他將於半月之內再次和他連系。

  第二封信是給艾倫·貝克的,通知了他這條貨船的名稱和全部細節,使他能及時向南斯拉夫申請出境執照。至於到南斯拉夫裝載軍火的運貨單該如何填寫,香儂已心中有數。不用說,那上面應該說明,此船是裝載物資從南斯拉夫港口啟航,前往目的港多哥首都洛美。

  他還給身兼蒂龍控股公司董事長的斯坦恩先生寫了封長信,請他預先準備好四天后召開一次董事會需要的有關文件。會議在斯坦恩先生的辦公室裡召開,主要是為了通過兩項決定:一是公司以二萬六千英鎊的價格,買下斯皮奈蒂海運公司及其所有資產;二是再發給基思·布朗先生二萬六千股每股一英鎊的股票,來換取他拿出的二萬六千英鎊保付支票。

  他給馬克·弗拉明克草草塗了一封信,說明他前去奧斯坦德取貨的時間將不得不推遲到五月二十號。他給朗加拉蒂也寫了一封信,通知他們在巴黎會面的時間將順延到十九號。

  他最後郵寄走的那封信是寄給倫敦的西蒙·恩丁的。他要求恩丁四天后在盧森堡和他會面,隨身攜帶二萬六千英鎊現金,以購買整個行動必不可少的貨船。

  ***

  五月十三號晚上,海風習習,涼爽宜人。就在同一條海岸線上,距熱那亞數百英哩之外,讓·巴普蒂斯特·朗加拉蒂正開著他的貨車,行駛在從耶爾向西通向土倫的最後一段公路上。他搖下了駕駛窗。公路右側是連綿起伏的小山丘,他暢吸著從針葉樹和灌木叢裡飄來的陣陣芳香。此刻,杜普裡正準備離別倫敦飛往馬賽;弗拉明克在奧斯坦德,即將完成改裝第五只也是最後一隻油桶。三個人都正喜氣洋洋。

  貨車車廂裡,裝載著他用現金買下的最後兩台配有無聲水下排氣管的舷外引擎。他這會兒正返回土倫,把引擎交給那家出口關棧,在這家迪福特海運代理行的關棧裡,他已存放了三艘分別裝箱的黑色橡皮艇,一台舷外引擎和裝著各種被服的四隻大木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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