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戰爭猛犬 | 上頁 下頁 | |
六八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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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和你的同事打算買下一家看中了的企業,並打算將它歸蒂龍控股公司所有,請你來此把與購款相符的支票交給我們,再將那家企業的全部資產分成若干每股為一英鎊的股票,其餘手續由我們來辦。」 香儂非常清楚這些話的含意。今後無論有誰對蒂龍公司提出疑問,都將被身為公司董事長的斯坦恩先生擋回去。兩小時後,他乘上了飛往布魯塞爾的晚班客機,不到八點就住進了那兒的假日旅館。 *** 第二天上午十點剛過,小馬克·弗拉明克陪著一位自稱為布歇先生的人敲響了香儂的房門。當他打開房門時,發現他眼前的這兩個人活像是一對喜劇演員。馬克是個巨人,高出身旁的同伴整整一個頭,肌肉發達,強健有力;布歇先生則胖得離奇,一身肥肉,不由得使人聯想起馬戲團的小丑和遊藝場的雜耍演員。此人好似個皮球,四周勻稱得猶如孩子們玩的那種上下左右不分的圓形玩具,只有靠近細看,才會發現在一大團脂肪下面還有兩隻穿著擦得鋥亮的皮鞋的小腳,那堆肉的下部,像是有兩根粗粗的柱子。假如這傢伙站著不動,准會被人當成是一整塊肉團。 布歇先生全身上下唯一與這堆融為一體的肉團有點不協調的是他的腦袋。這腦袋頭頂尖,下端粗,深深陷進衣領裡,消失在視線之外。令人欣慰的是,他面頰兩側垂下來的肥肉總算穩穩地被兩肩托住了。過了好半天,香儂才相信此人確實有兩條胳膊,其中一條還拎著個約有五英吋厚的樣式時髦的皮箱。 香儂退後一步,說了聲:「請進。」 布歇首先跨進房內。他稍稍側過身來,像個裹著灰色海狸皮外套的大圓球似地滾過房門。馬克緊跟著他,對香儂擠擠眼做了個鬼臉。隨後大家握握手,互作了介紹。香儂伸手示意請布歇坐在那張圈椅內,但對方一屁股坐在了床沿上。看來他倒是挺明智,准是從過去的教訓中得知,若是坐進一張周圍有扶手的圈椅內,就再也甭想抬起身來。 香儂給大家倒上咖啡後便單刀直入地談開了交易。小馬克坐在旁邊靜聽著,一言不發。 「布歇先生,也許我的同仁業已向您提過我叫布朗,是個英國人。我此行是受一些朋友之托,想來購買一批半自動卡賓槍或者自動槍。多謝弗拉明克先生主動告訴我,他可以為我介紹一個願意出售一些自動武器的人。我從他那兒獲悉,這是一批戰時製造但從未使用過的施邁塞爾型九毫米口徑的自動槍。我同時也明白並且理解,賣主是無法為這批武器弄到出境執照的。但是,我的朋友們對此並不介意,他們願意承擔這方面的全部責任。您覺得我們方面的條件是否合理?」 布歇緩慢地點了點頭。由於脖子太粗,他沒法把頭點得更快些。 「我可以做出安排,向你們提供一批這種類型的武器。」他小心翼翼地說,「確實不假,我們無法為這批槍枝弄到出境執照。有鑑於此,我手下的人不得不隱藏起自己的身分。我們可能達成的任何交易都必須是現金買賣,並且要確保我手下人的生命安全。」 「他在扯謊,」香儂想到,「他手下根本就沒有人。他就是貨主,完全是獨行其事。」 原來,二次大戰時布歇先生是個比利時党衛軍隊員,在那慕爾党衛軍兵營裡當廚師。與如今相比,他年輕時要瘦得多。由於天性好吃,見到食物便垂涎三尺,布歇很早就毅然投身于廚師這一行業。然而,命運卻偏偏和他作對:因為他做菜時自己嘗進肚裡的比留給大家吃的還多,結果弄得他在二次大戰前三番五次地丟掉工作。大戰給比利時帶來的饑荒,使得他跑到了駐紮在那慕爾的比利時党衛軍部隊伙房裡工作。年輕的布歇當時盤算,只要進了党衛軍,他准保能吃個痛快。一九四四年的一天,當德國軍隊匆匆從那慕爾兵營撤回本國邊境時,他們的一輛滿載著嶄新的施邁塞爾型自動槍的卡車開出軍火庫後突然拋了錨。當時情況一片混亂,德軍根本無暇修理,他們忙把槍卸下,藏進附近一個地堡,臨走時炸毀了出入口。躲在一邊的布歇,親眼看到了這一切。若干年後,他重回那兒,用鐵鍬鏟走了堵住地堡出入口的碎石塊,悄悄地運走這上千支槍。 他把槍弄回到他父母于五〇年代中期逝世後留給他的一座鄉下別墅裡,藏進汽車庫的地板下。此後,他不斷見機行事,售出了一批批槍枝,就這樣「出空了」他的一半藏貨。 「如果這些槍現在仍還保護得很好,我願意買下一百支。」香儂說,「不用說我肯定將用現金付款,無論您要哪種錢都行。所有您提出的與交貨有關的合理條件我們都將接受,我們還希望您能對此事絕對保密。」 「至於說這些槍的保養狀況,先生,它們全是嶄新的,槍身上仍塗著出廠時的潤滑油,一支支分別密封在油紙包裡。不錯,這些槍的確是三十年前的產品,但儘管歲月流逝,也許它們今天依然當之無愧為有史以來最好的自動武器。」 香儂無需布歇來對他囉嗦這種槍的知識。就他自己的觀點而言,他覺得以色列製造的UZI型卡賓槍性能更好些,可那種槍太重了。施邁塞爾型自動槍比起斯坦式衝鋒槍要好得多,完全可以與剛問世不久的英國斯特林式衝鋒槍媲美,任何一種美國卡賓槍,蘇聯、中國的衝鋒槍與之相比都要大為遜色。而且,眼下UZI型卡賓槍或者斯特林式衝鋒槍幾乎無法弄到手,即使能弄到,也不過是已經用過的轉手貨。 「我能看一看槍嗎?」他問。 布歇喘著粗氣把帶來的黑色手提皮箱拎上膝蓋,掏出鑰匙打開鎖,扳開鎖扣。他揭起箱蓋,坐在那兒把箱子向前推了推。 香儂起身穿過房間,從布歇膝蓋上拿起箱子。他把皮箱擱在床邊桌子上,取出放在裡面的一支施邁塞爾型自動槍。 這真是一件精緻的武器。香儂的手輕輕地滑過藍光閃閃、光滑的金屬槍身,握住手柄,覺得正合手。他放下折迭槍托,固定好後連拉了幾下槍機。然後掉過槍口,眯著眼看了一會兒槍膛,槍管內毫無使用過的痕跡。 「這是支樣品。」布歇氣喘吁吁地說,「當然,我擦淨了槍上出廠時塗的油脂,只抹上一層薄薄的槍油。其餘的槍全一樣,根本沒人碰過。」 香儂放下了槍。 「這種槍用的是九毫米子彈,很容易弄到。」布歇滿懷希望地補充道。 「謝謝,這我知道。」香儂回答說,「彈匣怎麼樣?您有數,那可不是隨隨便便弄得到的。」 「每支槍我可以提供五個彈匣。」 「才五個?」香儂佯作吃驚地問,「太少了,至少十個。」 就這樣,雙方開始了討價還價。香儂埋怨布歇給的彈匣太少,後者則反駁說,每支槍配給五個彈匣已經是讓他費大事了;香儂建議道,既然他是一次買下一百支槍,那麼價格上應該優惠些,每支七十五美元;布歇卻聲稱只有一批買下不少於二百五十支槍時,他才能同意那個價格,如果一次只買一百支,每支售價一定要一百二十五美元。兩小時後,雙方終於同意以每支一百一十美元的價格成交一百支槍,並且定好下星期三夜裡取貨,談妥了交貨地點和方法。當所有的細節都確定後,香儂邀請布歇乘坐弗拉明克的車回去,這個胖傢伙謝絕了。他寧願自己要上一輛出租車去布魯塞爾市中心,再從那兒獨自回家。因為他擔心這個他斷定為愛爾蘭共和軍的買主會用車把他載到一個偏僻去處,然後從他嘴裡撬出這批秘密存貨的藏匿地點。布歇如此謹慎是不無道理的,在黑市武器交易中,輕信從來就是禍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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