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上帝的拳頭 | 上頁 下頁
一四


  伊拉克人真的膽敢越過國境入侵沙特阿拉伯嗎?砝碼在增加。沙特阿拉伯的石油儲量為世界第一。其次是科威特,按照目前的開採量,有可開採一百多年的儲存量。第三位是伊拉克。吞併科威特後,薩達姆·海珊就能把平衡倒過來了。再者,沙烏地百分之九十的油井和油田分佈在王國東北端的達蘭、佐法爾、達曼和朱拜爾,以及在這些港口的後方腹地。這個三角形正好處在共和國衛隊作戰師的進軍道路上,且照片證明還有更多的作戰師正在擁入科威特。

  八月六日,沙特阿拉伯王國正式請求美軍進入王國保衛其安全。

  當天,第一批戰鬥轟炸機中隊飛赴中東。「沙漠盾牌」行動開始了。

  ***

  哈桑·拉曼尼準將跳下他的公務轎車,踏上了希爾頓賓館門前的臺階。該賓館已經被作為伊拉克安全部隊在被占科威特的總部。八月四日那天上午當他推開玻璃門進入大廳時,他感到很有趣,因為希爾頓就在美國大使館的隔壁,兩者都在海岸邊上,看出去是阿拉伯灣波光粼粼的湛藍的海水,景色美不勝收。

  從使館看出去的全部景色也僅限於此——因為在他的建議下,使館大樓已經立即被共和國衛隊包圍起來了,並將一直被包圍著。他不能防止外國外交官從他們的領土上發電報給他們國內政府,他也沒有為破解英國人和美國人所使用的複雜的密碼所需的超級計算機。但身為反間諜局局長,他很清楚,被限制得只能是從窗戶往外看的美國外交人員的窺探。

  那麼,剩下來的就是通過電話,從那些仍逍遙在科威特的他們本國同胞那裡收集情報的可能性了。還有一件頭等大事:確保對大使館的所有外線電話給以切斷或竊聽——竊聽更好些。但他手下的大部分得力幹將在巴格達忙於工作。

  他走進分配給反間局的套房,脫下軍裝,把它扔給了因替他扛上來兩大箱文件而汗流浹背的副官,接著走到窗前去看窗下希爾頓遊艇港的泳池。待會兒遊游泳倒是一個好主意,他想。然後他看見有兩名戰士正在那裡灌水瓶,另有兩名在往那裡撒尿。他歎了一口氣。

  三十七歲的拉曼尼是一個整潔、英俊的男人,他的臉刮得光光的——他不喜歡蓄上薩達姆·海珊那樣的小鬍子。他就是他,他有自知之明,因為他靠的是工作出色,而不是政治影響;他是那幫靠政治發家的白癡們中的技術專家。

  他的外國朋友問他,為什麼你要為這個政權效勞?這個問題通常是在拉希德賓館的酒吧裡或在更隱秘的地方,在他把他們灌得半醉時被問及的。他被允許與他們混在一起是因為他的工作的需要。但每次他都保持得相當清醒。他並不由於宗教的緣故而反對飲酒——他只是要點杜松子滋補酒,他也明白酒吧侍者知道只給他倒滋補酒。

  於是,他對這個提問笑了笑。聳聳肩回答說:「我是一個伊拉克人,並為此而感到自豪。你們讓我去為哪一個政府服務呢?」

  私下裡,他十分清楚地知道為什麼他要為一個其大多數頭面人物是他心底裡所討厭的政權服務。如果他有任何激情的話——他經常否認他有激情,那麼它來自於他對他的國家、人民以及復興党早已停止代表的普通老百姓的真實感情。

  但主要原因是他想有所作為。對於他這一代的伊拉克人來說,選擇是為數不多的。他可以反對這個政權,繼之離開祖國移居國外,躲開秘密警察的追捕,靠從事阿拉伯語和英語之間的翻譯工作以掙得一口飯吃,或者他也可以留在伊拉克。

  那樣的話就有三種選擇:繼續反對這個政權,直至在奧馬爾·卡蒂布(他憎恨那個畜生,他也清楚地知道這種感覺是相互的)的刑訊室裡結束生命;或者當一個自由職業的工商經營戶,在一個正在系統性地走向下坡路的經濟中苦苦掙扎;或者對那些白癡言聽計從保持微笑,靠自己的聰明才智一步一步地得到提升。

  他認為最後一種選擇沒有什麼不好。像萊因哈德·蓋倫那樣,先是為希特勒效勞,繼之為美國人、西德人服務;像馬庫斯·沃爾夫那樣,身為東德工作,但不相信他們說的每一句話。他是一位象棋大師,他為遊戲而活著,為間諜與反間諜的陰謀活動而活著。伊拉克是他的人生棋盤。他知道世界上其它國家的專家也明白這一點。

  哈桑·拉曼尼從窗邊走回來,坐到書桌後面的椅子裡開始寫筆記。即使科威特能被確保成為第十九個省也有大量的工作需要做。

  他的第一個問題是,他不知道薩達姆·海珊打算在科威特待多久。他懷疑那人自己也不一定知道。如果伊拉克要撤走,那麼沒有必要展開一場大規模的反間諜活動去堵住他能夠堵住的所有漏洞。

  私下裡,他相信薩達姆能夠做了壞事而逃脫處罰。但這需要打好拳,走對每一步,說對每一句話。第一個陰謀是必須參加明天在吉達的會議,去奉承法赫德國王直至他再也拿不到其它領土了,宣稱伊拉克無非是想要對石油、海灣進出門戶和那筆巨額貸款的一個公正的條約。這種方法,把整個事情圈在阿拉伯人範圍之內,並不惜一切代價不讓美、英插進來,薩達姆可依照阿拉伯人的事由阿拉伯人自己處理的原則,一直講下去,直至地獄結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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