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上帝的拳頭 | 上頁 下頁


  § 一

  那個還能活十分鐘的人正在開懷大笑。

  引起他開心的緣由是他的私人助手莫妮克·傑明講給他聽的一個幽默故事,故事的女主人公是他們在斯塔爾街的空間研究公司的一位同事。這是一九九〇年三月二十二日,一個細雨濛濛的晚上,她正驅車把他送回家。

  他們兩人是在七點差十分時離開比利時首都布魯塞爾的烏可郊區他的辦公室的。莫妮克駕駛那輛雷諾二十一型房車,她在幾個月之前賣掉了她的雇主的大眾汽車,因為他開車技術很糟糕,她擔心他會因車禍而死於非命。

  他的住宅位於福黎街旁邊切裡德魯三棟公寓樓的中間的一棟。從他的辦公室到他的住宅只有十分鐘車程,但半路上他們在一家麵包房停了下來。兩人都走了進去,他買了一個最喜歡吃的鄉間麵包。風中夾著雨絲,他們弓著頭,沒有注意到跟在他們後面的那輛轎車。

  這並不奇怪,因為他們都沒接受過特工訓練。那輛沒有標誌的轎車裡面坐著兩個臉頰黝黑的人,已經在科學家後面跟蹤了幾個星期,從來沒有失去過他,也從來沒有接近過他,只是注視著。而他卻沒見過他們。其它人見過,但他不知道。

  從那家麵包店出來後,他把麵包扔進了汽車後座,然後爬進汽車繼續他的回家旅程。七點十分,莫妮克在離街邊十五米的那棟公寓樓的前面停住了汽車。她提議要陪他上樓,但被他婉言謝絕了。她知道他要等他的女朋友海倫,不願讓她看到他們兩人在一起。海倫僅僅是一個好朋友,是他在布魯塞爾期間來和他做伴的,因為他的妻子在加拿大。

  他鑽出汽車,他那件配有腰帶的風雨衣的領子與往常一樣向上翻著,他提起那只幾乎與他形影不離的黑色大帆布包,把它背到了肩上。帆布包重達十五公斤多,裡面裝滿了紙:科技資料、計劃書、數學計算和各種數據。這位科學家不相信保險箱,他不合邏輯地認為把所有的最新計劃資料背在肩上才顯得更為保險。

  莫妮克最後看到她的雇主的是,他站在玻璃門前,一個肩膀上背著他的背包,那個麵包夾在他另一條手臂之下,在掏他的鑰匙。她注視著他走進門內,自動上鎖的玻璃門在他身後哢嚓一聲鎖上了。然後她就駕車離開了。

  科學家住在這座八層公寓大廈的六樓。大樓後部裝有兩部電梯,樓梯環繞電梯盤旋而上,每一層樓面都有一扇消防門。他走進其中一部電梯,到達六樓時走了出來。樓面門廳裡的燈泡在他步出電梯時自動亮了起來。他的一隻手拎著叮噹作響的鑰匙串,另一隻手抓著他的麵包,身體因為背包的重量而向一邊傾斜著,就這樣他向左轉彎,接著又是左轉跨過黃褐色的地毯,走到自己的住宅前,把鑰匙朝門鎖插進去。

  他並不知道,危險正在向他逼近。此時,那個殺手一直等候在電梯井的另一邊。他靜靜地從電梯井旁轉過來,手裡握著一把裝上了消音器的7.65的毫米貝雷塔自動手槍。槍外面套上了一隻塑料袋,以防止跳出來的彈殼濺到地毯上。

  一共五槍,從不到一米的距離射入了後腦和後頸,這已經綽綽有餘了。科學家那高大、粗壯的身體向前一沖,倚在了他的門上,然後慢慢地下滑,倒在了地毯上。槍手甚至不想去做檢查,沒有這個必要。這種事情他以前幹過,在囚犯身上練習過,現在他明白他的任務已經完成了。他輕盈地跑下六層樓梯,到了樓後的外面,鑽進那輛等候著的轎車裡。一小時內殺手已經在他自己國家的大使館裡了,當天他就離開了比利時。

  五分鐘後,海倫來到了。起先她還以為她的情人心臟病發作了。她驚慌忙忙進入房內打電話給了衛生保健員。然後她記起來他的醫生就住在同一幢樓裡,於是也向他發出了召喚。衛生保健員首先到達了。

  其中一人試圖去挪動那仍然俯臥在地上的沉重的身軀。當那人把手抽出來時,發現手上沾滿了鮮血。幾分鐘後,他和那位醫生宣告受害人已經死了。樓層上四套公寓中唯一另一位住戶走到了她的門邊,這是一位老太太,剛才一直在聽古典音樂,隔著厚厚的實木門根本沒有聽到外面發生了什麼。切裡德魯就是那種小區,鄰里之間互不關心。

  躺在地上的那個人是傑拉爾德·文森特·布爾博士,一位任性的天才,世界上著名的大炮設計師,是最近為伊拉克的薩達姆·海珊服務的武器設計製造商。

  布爾博士遭謀殺之後,歐洲大地開始發生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在布魯塞爾,比利時的反間諜機構承認,幾個月以來布爾差不多每天都被一系列沒有標誌的轎車跟蹤著,車內載有兩個臉部黝黑的東地中海人長相的男人。

  四月十一日,英國海關在米德爾斯布勒碼頭上截獲了八段巨型鋼管。這些鋼管鑄造、加工得很精美,兩頭裝有龐大的突緣,可用大號螺栓和螺帽把它們拼接組裝起來。大獲全勝的海關官員宣稱這些鋼管並不是如同提單和艙單所載明的用於石油化工廠的,而是由布爾設計的大炮炮筒的組件,且是運往伊拉克的。超級大炮事件由此誕生了,並將繼續演下去,揭露出一些兩面派的伎倆、幾個情報機構卑鄙的行動。一些官僚主義的現象和政治上的奸詐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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