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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回到住宅去吧,馬克西姆神父!」他最後說,「記住我說過的話,你已經走得太遠了,當局是不會饒恕你的。對於你來說,JPF必須贏得大選。我想知道所發生的一切,你所聽到的一切,每一項的進展情況,每次會面和每次會議的情況。從現在起,直至元旦。」

  受驚的神父帶著感激的心情急忙離開了。六個小時之後,他的老母親患了急性肺炎。他向大主教請假,大主教親切地批准他回家,直至他的母親康復為止。天黑時,他已經坐上了開往日托米爾的火車。他想,他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他已經按照要求辦了所有的事,甚至做了更多的工作。但是米迦勒和他的天使們,不讓他再在莫斯科停留片刻了。

  ***

  那天晚上,蒙克正在給西方寫最後一封信。他的計算機已經壞了,他只好用大寫字母慢慢地認真手寫,直到寫滿了兩大頁書寫紙。然後,他用奧馬爾·古納耶夫給他帶來的小型照相機,在檯燈下面對每頁紙反復拍照了好幾次。最後,他把信的原稿燒掉了,把灰燼扔進廁所的馬桶裡沖走了。他在黑暗中,將已曝光的膠捲從照相機裡取出來,把它放到它的小包裝罐裡。那個小瓶還沒有他的小指尖的上關節大。

  九點半,穆罕默德和他的其它兩名保鏢開車,把他送到他指定的地址。那是一間簡陋的住所,是一個獨立的村舍,位於莫斯科的東南郊外。

  開門的老人留著鬍鬚,乾瘦的身軀,穿著一件羊毛套頭衫。蒙克不可能知道,他曾經是莫斯科大學的一名令人尊敬的教授,他曾經由於為他的學生發表了一篇呼籲民主政府的文章,而與共產黨的政體絕交了。

  那已經是改革前很久之前的事了。後來,他還是被平反了,但是太晚了,已經不起什麼作用了,平反後他得到了政府發的一點養老金。當時,他僥倖沒有被送到集中營裡,但是已經失去了工作和住房,被降為大街上的清掃工。

  共產黨統治時期的情況就是這樣。如果罪人由於反對蘇聯的活動沒有被送進集中營,當局會取消他的所有生活保障系統。即使捷克斯洛伐克的總理亞歷山大·杜布切克,也不得不去劈柴。

  他能夠活下來,主要應歸功於一名與他年齡相仿的人的資助。那一天在大街上,有個人站在他的旁邊,他用可以交流的、但英國口音很重的俄語與他談話。他從來不知道奈傑爾·歐文的名字;他稱呼他為狐狸。這不是什麼了不起的大事,那個大使館的間諜說,只是時常伸出一隻援助之手的小事情,沒有什麼風險。他建議俄羅斯教授接受他的資助,那一百美元的鈔票,僅能維持生活。

  二十年後這個冬天的夜晚,他兩眼望著門口的這位年輕人,詢問他有何事。

  「我有一點東西需要轉交給狐狸。」蒙克說。

  老人點點頭,伸出了一隻手。蒙克把那個小瓶子放到他的手掌裡,老人退回到屋裡,關上了門。蒙克轉身回到了車裡。

  半夜,小馬爾蒂的一條腿上綁著那個小瓶子被放飛了。數周之前,米奇和夏蘭從芬蘭出發,長途駕駛來到莫斯科,他們把馬爾蒂帶到了俄羅斯,夏蘭查閱了俄羅斯的地圖,找到了這個模糊的住址,他把馬爾蒂交給了這棟房子的主人。

  馬爾蒂在牠的壁架上站了一會兒,然後展開翅膀,盤旋著飛入莫斯科上空的寒夜之中。牠飛到了一千英呎高空,那裡極其寒冷,可以將活人凍成僵屍。

  國際通信公司的一顆衛星正好在俄羅斯這片冰冷的上空飛行。它按照指令開始向莫斯科發射下行的加密信息:「孩子,你在那裡嗎?」它並沒有意識到它的電子娃娃已經被摧毀了。

  在莫斯科郊外,FAPSI網絡的監視員正在進行計算機掃描。如果,格裡申上校要求查找的那個外國間諜的信號一出現,他們的雷達立即就能顯示出疑點,於是輻射三維儀就能將信號發射源的範圍縮小到某一個建築物。

  那顆衛星飛走了,沒有捕獲到信號源。

  在馬爾蒂的小腦袋裡,仍然有三年前出生地的印象,牠知道自己的家鄉在北面。他迎著寒風越過黑暗朝北飛行,時間一小時一小時地過去了,牠腦子裡只有一個信念,趕快回到屬￿牠自己的家去。

  沒有人看見牠。也沒有人看見牠離開了莫斯科,或者在聖彼得堡的燈光下,也沒有人看見牠跨過了右邊的海岸。牠帶著信件和回家的信念不停地飛行。離開十六個小時之後,牠感到饑寒交迫,終於回到了赫爾辛基郊外一個閣樓裡。一雙溫暖的手把信件從他的腿上取下來了,三個小時之後,奈傑爾·歐文爵士在倫敦閱讀了那封信。

  讀完信之後,奈傑爾·歐文爵士笑了。這封信寫得十分詳細。蒙克還有最後一項任務,然後他就可以脫離危險,平安回家了。但是,即使歐文也無法確切地推斷:這個獨行其事的維吉尼亞漢子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

  ***

  當馬爾蒂在他們頭頂上盤旋的時候,伊戈爾·科馬羅夫和阿納托利·格裡申正在該党領袖的辦公室裡的會議室裡開會。他的總部的其它房間裡都沒有人了,只有衛兵在一樓站崗。室外的黑暗中,警犬在自由地歡鬧。

  科馬羅夫坐在他的辦公桌後面,他的臉色在檯燈下顯得十分蒼白。格裡申剛講完話,他向愛國武裝聯盟的領袖彙報了他從那個叛徒神父嘴裡得到的消息。

  格裡申講話時,科馬羅夫似乎萎縮了。他以前那種冷冰冰的自我控制能力消失了,那種果斷的氣質似乎不見了。格裡申瞭解這種現象。

  大多數可怕的獨裁者突然被剝奪權力時,都會有這種反應。一九四四年,意大利的領袖墨索里尼,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衣衫襤褸、四處逃竄的小人物。

  一些企業界的大亨,被銀行沒收了抵押物,噴射機被查抄了,豪華轎車被扣押了,信用卡的錢被提走了,高級職員辭職了,不牢靠的計劃破滅了,往日敏銳的頭腦,也會變得不知所措。

  格裡申瞭解這種情況,因為他看見過將軍和部長們在他的地窖裡被嚇得擠作一團的樣子,曾經是威武一時的政黨領袖,一下子降到了聽候處置時的可憐樣子。

  情況變得很糟糕,他已經沒有任何威力了。他的末日已經到了。他一直看不起庫茲涅佐夫玩弄語言和形象的遊戲,似乎一份官方公報能夠產生權力。在俄羅斯是槍桿子裡面出政權,過去一直是這樣,將來也會是這樣的。具有諷刺意味的是,造成這種局面的竟是那個他最仇恨的美國人。UPF總統似乎已經沒有主意了,他幾乎準備按照格裡申的建議去做一切事情。

  阿納托利·格裡申無意向代理總統伊萬·馬爾科夫讓步。他不能沒有伊戈爾·科馬羅夫,他要挽救這種局面,然後登上那夢寐以求的寶座。

  伊戈爾·科馬羅夫的內心世界很複雜,在這麼短時間內就遭受這麼大的災難,他覺得自己的心情與理查德二世差不多。他搞不懂這種變革是怎麼發生的,但是他能感覺到,時局在一步步地發生著深刻的變化。

  在去年十一月初,似乎世界上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他贏得一月份的總統競選。在這個國家內,他的政黨比其它組織的實力強兩倍都不止。他的演說抓住了民眾的心,民意測驗表明他的公眾支持率為70%,足以贏得一次競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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