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弗·福塞斯 > 第四秘密議定書 | 上頁 下頁 | |
八四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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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第二聲鈴響時門打開了,一股暖流從門廳裡湧了出來。站在密勒面前的這個人顯然是從書房裡出來的,密勒能看到門廊盡頭書房的門敞著。 多年優裕的生活使這個一度是又瘦又高的党衛軍軍官發胖了,他的臉上有著一種不是由於喝酒就是由於鄉間的空氣帶來的紅暈,頭髮沿邊已經發白。他看來是個中年人,屬上層小康家庭,身體十分健康富態。儘管在細微處有些差別,這就是陶伯所曾見到並描述過的那張面孔。 這個人毫不熱情地打量了一下密勒,「什麼事?」他說。 密勒在答話前又待了有十秒鐘,演習好的那一套他全忘掉了。 「我叫密勒,」他說,「你叫愛德華·羅施曼。」 一提到這兩個名字,有什麼東西在他面前這個人的眼裡閃動了一下,但是堅強的控制能力使他臉上的肌肉一動不動。「真可笑,」他好容易才說道,「我從來沒有聽到過你說起的那個人。」 在表面鎮靜的背後,這個前党衛軍軍官的心裡翻騰開了。一九四五年以來,在他的生活中有好幾次都是由於當機立斷才轉危為安的。他很熟悉密勒這個名字,並對幾個星期前和狼人的談話記憶猶新,他的第一個本能動作就是想把密勒關在門外。但是他跨進來了。 「就是你一個人在屋裡嗎?」密勒問。 「是的。」羅施曼老實地說。 「我們到你的書房裡去。」密勒直截了當地說。 羅施曼沒有反對,因為他明白眼下他不得不讓密勒待在屋裡,拖延時間,直到…… 他轉過身,大步往門廊後面走去。密勒砰地一聲關上身後的大門,緊跟著羅施曼走進書房。這是一個舒適的房間,有一扇襯墊很厚的門,密勒進來後把門關上了。壁爐裡燃燒著木柴。 羅施曼在房間中央停了下來,轉身面向密勒。 「你的妻子在家嗎?」密勒問。 羅施曼搖搖頭,「她在週末出去看親戚去了。」他說。 這一點不假,前天晚上一個電話把她立即叫走了。她坐的是備用汽車,他們夫婦平時用的那輛汽車不巧正在車房裡修理。她應當今晚上回來。 羅施曼嘴裡沒有提到、翻騰不安的心裡卻老想著的,是他那大塊頭、剃光頭的司機兼保鏢奧斯卡,他在半小時以前騎著自行車到村裡報告電話出毛病的事去了。他知道他必須借談話把密勒絆住,直到這個傢伙回來。 當他轉身面向密勒的時候,一支手槍在這個年輕記者的右手握著,直指他的腹部。 羅施曼嚇壞了,但他用大叫大嚷掩飾了過去:「你拿著槍在我家裡威脅我?」 「那就叫警察吧,」密勒向書桌上的電話機點了點頭。 羅施曼沒有朝那兒挪步。 「我看你還是有點瘸,」密勒說,「矯形鞋差不多使它看不出了,不過還不徹底;在裡米尼難民營裡開刀丟了腳趾頭,是在奧地利的田野裡流浪得了凍傷引起的,對嗎?」 羅施曼稍稍眯起眼睛,但他沒有開口。 「你明白,如果警察進來,他們會點破你的身分的,『經理先生』。面孔還是老樣子,胸部有槍傷,為了想搞掉党衛軍的血型刺字而在左胳肢窩裡留下的疤痕,都沒錯。你真的想叫警察嗎?」 羅施曼長歎一聲,吐出了肺裡的空氣,「你想要什麼,密勒?」 「坐下,」記者說,「不要靠近書桌,坐在這裡的扶手椅上,這樣我可以看著你。把手放在扶手上面,不要讓我得到開槍的藉口,因為,說真的,我是非常喜歡開槍的。」 羅施曼坐在扶手椅上,兩眼盯著槍。 密勒高高坐在書桌邊上,面對著他。「現在我們談談吧。」他說。 「談什麼?」 「談裡加,談你在那裡屠殺掉的八萬人,男人、女人和小孩。」 看到他並不想開槍,羅施曼開始恢復鎮定,他的臉上又有了些血色。他把目光轉到他面前的青年人的臉上。 「那是扯謊,在裡加從來沒有殺過八萬人。」 「七萬?還是六萬?」密勒問道,「你真以為問題的關鍵在於你到底殺死多少萬人這個標準數字嗎?」 「對,」羅施曼急切地說,「那不是關鍵——現在不是,過去也不是。瞧,年輕人,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找我。但是我能猜得出來,有人在你腦子裡塞滿了一大堆關於所謂戰爭罪行之類的動聽的無稽之談。那都是胡扯,純粹是胡扯。你多大歲數?」 「二十九。」 「那你曾經在軍隊裡服過役了?」 「是的,我是戰後軍隊裡第一批國民軍人的一員,服過兩年役。」 「很好。那麼,你是懂得軍隊是怎麼回事的。一個人接到命令;他服從那些命令。他並不過問這些命令是對還是錯,你跟我一樣懂得這個道理。我過去所做的都是服從命令。」 「首先,你並不是一個士兵,」密勒平靜地說,「你是一個劊子手。說得更直率點,一個殺人犯,一個屠殺了大批人的殺人犯。因此不要把你自己同一個士兵相比。」 「胡說,」羅施曼認真地說,「那全是胡說。我們和別人一樣都是士兵,我們和別人一樣都服從命令。你們這些德國青年都是一個樣子,你們根本不想去瞭解那時是怎麼回事。」 「那你告訴我是怎麼回事?」 羅施曼在陳述他的論點時本來是往前傾著身子的,這時卻幾乎是自自在在地向後靠在椅背上,眼前的危險過去了。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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