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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但德斯蒙·漢納愉快不起來。他感到迷惑。由於第二顆子彈一直沒能找到,他越來越認為他的直覺是對的。這是內部人幹的。撬開鐵門上掛鎖是一個轉移偵察視線的詭計。有人從他現在坐著的客廳裡走下臺階,繞到總督的前面,然後總督看見了那支槍,於是站了起來。開槍後,襲擊者發現了落在牆邊礫石上的其中一顆子彈,把它撿了起來。在黃昏的天色下,他沒能找到另一顆子彈,趕在混亂開始之前跑開後去隱藏好那支槍。

  漢納吃完早飯,走到外面去看爬在雨水溝附近的帕克。

  「有什麼發現嗎?」他問。

  「一點痕跡也沒有。」帕克朝下面喊道。漢納走到圍牆邊,背對著鐵門站在那裡。頭天晚上他曾經站在一個架子上去察看過牆外的那條巷子。傍晚五點到六點之間,巷子裡通常比較繁忙。從普雷桑斯港去茅屋鎮的人們從這裡抄近路;從鎮裡回到各自家中的小商小販也從這裡經過。一小時之內約有三十個人從這裡走過。小巷裡沒有不見一個人影的時候。有時候有七、八個人在來往行走。殺手不可能從那裡進來而不被人發現。難道星期二那天與任何其它日子不同嗎?肯定有人見到了某種景象。

  然而沒人來對那份懸賞佈告做出響應。難道島民不要這一千美元嗎?這是一筆鉅款。所以……殺手是從屋子內部出來的,如同他所推測。

  那天晚上的那個時候,政府辦公室的格柵前門是關著的。那扇門是從內部自動上鎖的。如有人來按響門鈴,開門人是傑佛遜。但沒人能通過大門、穿過礫石前院、穿越前門、經過門廳、走過客廳、走下臺階到花園裡。沒有隨意的闖入者;前門將把他們擋在外面。底樓窗戶裝有鐵格柵,是西班牙風格的。沒有其它通道可以進來。除非是一名運動員以撐竿跳高飛越園牆落到草地上……有可能。

  但如何再次出去呢?穿過屋子?極有可能被發現。翻牆出去嗎?那裡已經仔細搜查,以尋找爬越的痕跡,再說牆上還鋪有鋒利的碎玻璃。經事先開啟的那扇鐵門出去嗎?又是一次被發現的機會。不,這事似乎是內部人幹的。司機奧斯卡已為莫伯利夫人作了擔保,他們當時一起在那家醫院裡。那就剩下了不會搗亂的、說話結結巴巴的、年長的傑佛遜或者是女王龍騎兵的年輕的哈弗斯托克。

  又是一次與戰前肯亞事件或謀殺哈裡·奧克斯爵士事件相類似的白人社會的醜聞嗎?是一個人單幹的殺人事件,還是他們全都合夥一起幹的?動機是什麼?仇殺?情殺?還是貪心、報復、政治恐怖或是威脅要毀了某個人的生涯?而且戈麥茲之死又作何種解釋呢?他真的在陽光島上見到了一名南美的合同殺手嗎?如是,那麼門德斯到底融入到了什麼地方?

  漢納背對鐵門站著,朝前走了兩步,跪倒在地上。還是太高了。他把肚皮貼在了地上,用雙肘支撐起身軀,眼睛距地面的高度約為三十英吋。他凝視著馬斯頓爵士曾經站過,從椅子裡起身往前邁了一步後曾經站立過的地方。然後他爬起來開始奔跑。

  「帕克,」他喊道,「快下梯子到這裡來。」

  帕克差一點跌落下來,因為喊聲太響了。他從來沒見過沉著穩重的漢納會如此精神錯亂。當他降到露臺上時,他驚慌地奔下了通往花園的臺階。

  「站到那裡去。」漢納說。他的手指指向草地上的一個位置,「你身高多少?」

  「五英呎十英吋,先生。」

  「不夠高。到圖書館去拿幾本書來。總督身高六英呎。傑佛遜,給我拿一把掃帚來。」

  傑佛遜聳聳肩。如果那個白人警官想打掃院子,那就讓他打掃吧。他去拿掃帚。

  漢納讓帕克墊上四本書後站到馬斯頓爵士曾經站過的地方。他俯伏在草地上,用掃帚柄當做步槍瞄向帕克的胸膛。掃把形成了一條二十度的斜線。

  「走到一邊去。」

  帕克遵命從書本上走了下來。漢納站起身走向沿牆自左至右升上露臺的那些臺階。它仍掛在那裡,擺在鍛鐵架子上,如同三天以來的那個樣子,如同過去一直保持著的那個樣子。那是一個柳條筐,裡面填著沃土,垂掛著瀑布般的鮮豔的天竺葵。枝叢密得難以看清其所栽種的那個柳筐。由於刑事技術小組在牆面上工作過,他們曾把花枝從臉面上拂開去。

  「把那個柳條筐拿下來。」漢納對花匠說,「帕克,去拿刑事工具袋,傑佛遜,拿一條床單。」

  花匠看到自己拿下來的東西灑滿了床單,不由得哼了一聲。漢納把花枝一條一條地拔出來,敲下沾在根部的泥土,然後把它們放到一邊。最後只剩下土壤時,他開始用一把刮鏟把泥土分成一塊塊拳頭大的泥團,再把它們逐一敲成泥粒。它就躺在那裡。

  那顆子彈不但毫無損傷地穿透了總督的身體,它甚至沒有碰及筐子上的柳條。它從兩根柳條之間鑽了進去,在沃土中停止了運動。它處於完美的狀態。漢納用鑷子把它放進了一隻塑料袋裡,紮緊袋口後放入了一只有螺旋蓋子的小罐裡。他站起身來。

  「小夥子,」他對帕克說,「今天晚上你回倫敦去,帶上這個。阿蘭·米切爾會為我在星期天加班的。我得到了這顆子彈。很快我就能查出槍枝,並由此而查明兇手。」

  在政府辦公室裡他再也沒有其它工作可做了。他派人去叫奧斯卡把他載回旅館去。當他等待司機時,他站在客廳的窗戶邊,越過園牆眺望著普雷桑斯港、搖曳的棕櫚樹以及遠處波光粼粼的海洋。在半晌午時的炎熱籠罩下,這個島嶼沉睡著。是在沉睡著還是在盤算著?

  這不是天堂樂園,他想,這是一個該死的火藥桶。

  § 第五章

  那天上午,在牙買加首都金斯敦市內,自由撰稿記者肖恩·惠特克受到了一次特別的接待。頭天晚上他到達得很遲,所以他直接去了自己的公寓。第二天早上七點鐘,第一個電話打進來了。是一個美國口音。

  「早安,惠特克先生,我希望沒吵醒你。」

  「哦,沒有。你是誰?」

  「我的名字叫米爾頓。我相信你有一些照片。你也許可以給我看看吧?」

  「那要看我是給誰看的。」惠特克說。線路裡傳來了一聲低沉的笑聲。

  「我們碰碰面好嗎?」

  米爾頓安排了在一個公共場所會面,一小時後他們見面了。那個美國人看上去不像是美國緝毒署駐金斯敦辦事處的頭頭。他那隨和的態度更像是大學裡的一位年輕的學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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