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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


  漢納從美洲虎車下來,走向這座木建築的浸禮會小教堂的敞開的木門。從裡面傳出來唱歌的聲音。進門後他的眼睛習慣了裡面微弱的亮光。領唱的是德雷克牧師那低沉的聲音。

  「世紀頑石,為我開裂……」

  沒有音樂伴奏,只有清唱。這位浸禮會牧師已經離開他的講壇,在廊道裡走來走去,當他鼓動人們進行讚美時,他的手臂像一架風車的黑色大風帆般地揮動著。

  「讓我把自己隱藏在你的中間。讓水和血……」

  他看見了在門邊的漢納,於是停止唱歌並揮手讓大家安靜。顫抖的歌聲漸漸靜寂下來了。

  「兄弟姐妹們,」牧師大聲吼叫,「今天我們非常榮幸。蘇格蘭場的漢納先生來加入我們了。」

  教徒們都從他們的靠背長椅上轉過身子,凝視著在門邊的那個人。他們大都是年長的男士和婦女,還夾雜著一些年輕的主婦和一群睜著圓溜溜大眼睛的兒童。

  「加入我們吧,兄弟。與我們一起歌唱吧。為漢納先生讓座。」

  旁邊的一位穿著印花布連衣裙的大個子主婦,朝漢納粲然一笑,起身走向前面,把她那本讚美詩集留下了。漢納正好需要它,他已經忘了詩句。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他們一起唱完了聖歌。當儀式結束時,教徒們魚貫而出,在門口一一受到了大汗淋漓的德雷克的問候和祝福。

  當最後一個人離開之後,德雷克請漢納跟他去法衣室,這是依附在教堂旁邊的一個小房間,「我沒有啤酒可招待你,漢納先生。但我很高興讓你分享我的檸檬汁。」

  他從一隻保溫瓶中倒了兩杯。果汁清香可口。

  「告訴我,星期二下午五點鐘時你在什麼地方。」

  「在這裡舉行聖誕頌歌儀式的排練,在五十名善男信女的面前。」德雷克牧師說,「為什麼這樣問我?」

  漢納告訴他上星期五上午在政府辦公室臺階上他說過的那番話。德雷克微笑地俯視著漢納。偵探並不長得矮小,但牧師比他高出兩英吋。

  「哦,你與昆斯先生談過了。」

  他說出這個名字時似乎剛剛吃過了一隻生酸橙。

  「我可沒有這樣說過。」漢納說。

  「你用不著說。是的,我說過了這話。你認為是我殺死了莫伯利總督?不,先生,我是一個追求和平的人。我不使用槍械,我不殺生。」

  「那你說那種話是什麼意思,德雷克先生?」

  「我的意思是,我不相信總督會把我們的請願書轉交給倫敦。我的意思是,我們應該募集一小筆資金,派一個人去倫敦要求派來一名新總督,一個能理解我們並能按我們的要求提出建議的新總督。」

  「就這些?」

  「一次全民公決,漢納先生。這裡正在發生某些壞事。陌生人已經來到了我們中間,那是一些野心勃勃的人,想要統治我們的事務。我們對現狀感到高興,不富裕,但很滿足。如果我們能舉行一次全民公決,大多數人會投票繼續由英國作為我們的宗主國。這鑄成大錯了嗎?」

  「這不是我的事,」漢納承認,「我不制訂政策。」

  「總督也不制訂政策呀。但他執行政策,為了他的生涯,即使他知道政策是錯誤的。」

  「他沒有選擇,」漢納說,「他是在執行命令。」

  德雷克朝自己的那杯檸檬汁點點頭。

  「那就是把耶穌釘死的那些人所說的,漢納先生。」

  漢納不想讓話題捲入到政治或神學中去。他有一件謀殺案需要處理。

  「你不喜歡馬斯頓爵士,對不對?」

  「對,上帝寬恕我。」

  「有任何理由嗎,除了他在這裡的職責?」

  「他是一個偽君子,還是一個私通者。但我沒有殺他。善惡自有報應,漢納先生。上帝洞察一切。星期二傍晚上帝把馬斯頓·莫伯利爵士召去了。」

  「上帝恐怕不會使用一支大口徑手槍。」漢納提醒說。有那麼一分鐘時間他認為他從德雷克的目光中看到了一絲欣賞的神色,「你說了『私通者』,這個詞語是什麼意思?」

  德雷克目光敏銳地看著他。

  「你不知道嗎?」

  「不知道。」

  「默特爾,那個失蹤的女秘書。你沒見過她?」

  「沒有。」

  「她是一個大個子姑娘,豐滿、肉感。」

  「毫無疑問,她去托爾托拉島探望雙親了。」漢納說。

  「不,」德雷克溫和地說,「她在安地卡總醫院,做人工流產。」

  天哪,漢納想。他只聽說過她的名字。他還沒見到過她的照片。

  「她是不是……我該怎麼說呢……」

  「黑人嗎?」德雷克大聲說,「是的,她當然是黑人。一個大個子、體態豐滿的黑人姑娘。是馬斯頓爵士喜歡的那一種人。」

  而且莫伯利夫人是知道的,漢納心裡想。可憐的面色蒼白的莫伯利夫人,這些時間來在熱帶地區被所有那些當地姑娘們逼得抬不起頭來,只能屈從了,毫無疑問。或者也許沒有屈服,也許被逼得反抗了,就這麼一次。

  「你的講話中有一絲美國口音,」漢納在告別時這麼說,「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美國有許多浸禮會神學院,」德雷克牧師回答,「我在那裡學過牧師課程。」

  ***

  漢納坐車返回政府辦公室。路上他考慮著一串可能的疑犯名單。傑裡米·哈弗斯托克中尉,如能弄到一支槍,無疑他是知道如何進行射擊的,但沒有明顯的動機。除非他就是默特爾小姐去人工流產的那個嬰兒的父親,而且總督已經威脅要毀了他的生涯。

  莫伯利夫人被逼迫得忍無可忍。動機是充足的,但她需要一個同謀去撬開鐵門上的大鎖。除非在越野車後面掛上一條鐵鍊把它拉斷。

  德雷克牧師。雖然他聲稱是一個講究和平的人,即使信奉和平的人也會被逼得奮起反抗。

  他想起了科爾特雷夫人的忠告,要他去見見兩位候選人的隨從人員。是的,他是打算去的,好好去見識一下這些競選的幫手。但動機又是什麼呢?馬斯頓爵士一直在為他們著想,讓這些島嶼獲得獨立,由他們兩人的其中一位擔任新的總理。除非其中一方認為他在幫助對方……

  當他回到政府辦公室時,有大量的消息在等待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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